第3章 探險隊

    陌生男子突然出現，還擺出了一副下一刻就會開槍的樣子。情勢似乎一觸即發，危險到了極點。但莫雲並沒有驚慌，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沒有危險，或者說，危險還在他能夠處理的範圍內。

    事實上，他早就發現了男子隱藏在旁邊的樹林裡。

    不過，雖然他胸有成竹，但身後的池慕雲似乎有些腿軟，因為她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且很用力，似乎下一刻就會摔倒。

    在她站不穩露出馬腳之前，莫雲對持槍的男人冷靜地說：

    「你在幹什麼？」

    白人青年聽聞，訕訕地笑笑，鬆開了扳機，放下槍，勾起嘴角說：「莫，我跟你開個玩笑。」

    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並不好笑。」莫雲冷淡道。

    「你還是這麼冷酷和鎮定，我還以為能嚇你一跳呢。」白人青年笑容滿面地走上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感到身後的女孩站穩了一些。

    「天快黑了，我們還是儘快回去吧。」莫雲說。

    「哦？你和池發現了什麼嗎？」白人青年問。

    「現在還不好說。」莫雲搖搖頭。

    三人走向搭建起帳篷的營地。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了林間的一片空地上。這裡搭建起了五頂顏色大小各不相同的帳篷，帳篷中間燃燒著一團篝火，木柴嗶嗶啵啵地燃燒，橙紅色的火焰層層起伏，噴薄，散發出濃濃的暖意，讓人感覺到溫暖和安全。篝火旁邊，圍坐著四男一女，都穿著探險專用的迷彩保暖服。

    「各位，猜猜誰回來了？」白人青年還沒有走近，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圍坐在篝火旁的幾人正在聊天，聽到白人青年的話，紛紛轉過頭來，看到莫雲兩人，同時站起身，迎接過來。

    隨著他們走近，莫雲也看清了他們的大致樣貌。為首的一個金髮男青年，長相英俊帥氣，是典型的歐洲帥哥，濃眉大眼，深藍色的瞳孔，高鼻樑，舉止謙和；另外唯一的一個金髮女生，看起來和金髮青年關係親密，因為他們挽著手，似乎是戀人。還有一個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的矮個子青年，以及一個外表顯得有些木訥的青年。他們看起來都很年輕，像是大學生剛畢業不久。

    「莫，你回來了，我們剛才還在談論你。」金髮青年笑著說。

    「嗯。天黑得很快。」莫雲說。

    「嗯，天黑之後，這裡的氣溫會驟降到零度之下。」金髮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來火邊暖暖身子吧。」

    「好。」莫雲轉身，拉住池慕雲的手。

    女孩的手微微縮了一下，但沒有甩開。莫雲並不是想故意占女孩的便宜，而是因為在這種人多的場合，她有可能會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導致自己兩人露出馬腳，從而使得任務失敗。因此，他有必要稍微引導和幫助一下她。

    「你和池的感情真好。」白人青年羨慕道，「早知道該把我的女朋友也帶過來。」

    「她不是已經在這裡了嗎？」旁邊的矮個青年捏住了白人青年的手。

    「滾滾滾。」白人青年沒好氣地甩開。

    幾人圍繞著篝火重新坐下。

    「莫，你和池突然出去，是發現什麼了嗎？」金髮青年問。

    「是的。」莫雲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但也面色不變，接話道，「我殺死了一頭野豬，還有一些奇怪的痕跡。」

    「野豬？」白人青年驚呼道。

    「是的，有一輛轎車那麼大。」莫雲用手比劃了一下。

    「那應該夠我們吃好幾天了。」白人青年興奮地搓搓手，「烤豬排可是一道美食。我帶了油、鹽還有孜然粉、辣椒粉，還有專業的烤架。」

    「不愧是我請來的探險專家，居然能殺死那麼大的野豬。」金髮青年讚嘆道，隨即好奇地問：「你是怎麼殺死它的？」

    「它原本就受了重傷。」莫雲冷靜道。

    「是北原狼嗎？」看起來有些木訥的青年問。

    「不知道，但我認為狼的爪子不可能留下那樣長和深的傷口。」莫雲搖搖頭，「等明天天亮之後，我可以帶你們一起去看看。」

    「那太好了。」

    莫雲是一個很喜歡觀察的人，身為一個作家，他平時很喜歡觀察身邊每一個出現的人，去仔細琢磨對方的心理和動作。他兩腿盤起，坐在篝火旁，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話語搪塞篝火旁的眾人，一邊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特點，並且從對話中分離出有用的信息。大約半小時後，他便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金髮青年的中文名字叫王朗，但他本人和女朋友都不是中國人，而是屬於一個沒有聽過名字的國家，畢竟這裡是平行世界，語言和地理特徵都和現實有所不同。王朗的本名是格林·威廉斯，他的金髮女朋友名字是凱特琳·舒爾茨，這次的探險隊就是由格林和凱特琳兩人召集的，他們都是同一所大學認識的朋友。

    剛才舉槍嚇唬莫雲的白人青年叫龐貝·弗羅雷斯，是一個對美食非常狂熱的愛好者，不管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著燒烤工具，可以說是一個資深「吃貨」；喜歡開黃色玩笑的矮個子青年，沙比爾·迪安，是一位旅遊愛好者，喜歡在全世界各地遊玩；而另外一個神色有些木訥，不善言談的青年，叫做漢斯·卡波，是一位年輕的生物學家。

    為了便於識別和記憶，他在心裡偷偷給這些人分別起了一個容易記憶的綽號。

    格林是探險隊的隊長，她的女朋友凱特琳是除池慕雲之外的唯一女性，因此都很好記；而另外的那個吃貨叫龐貝，和一座古羅馬城市的名字相同；然後是矮個子沙比爾，最後是生物學家漢斯。

    也就是說，算上他和池慕雲，探險隊一共有七人。

    但是莫雲剛才已經觀察過，篝火附近的帳篷只有五頂。這似乎意味著，有兩人是住在同一頂帳篷里的。結合現狀來看，格林和凱特琳是情侶，而他和池慕雲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似乎也是情侶，因此他們應該會住在同一頂帳篷中。

    結合這個猜測，他環視一周，找到了一頂灰色的，表面鑲嵌有「madeinchina」字樣的面積較大的尖頂帳篷。那應該就是他們所在的帳篷。

    看到他的目光，矮個子沙比爾似乎明白了什麼，笑道：「天還沒黑，莫就想著要回帳篷了，我還以為你們剛才在外邊就……」

    眾人哈哈大笑。

    莫雲也尷尬地笑了一聲，只有池慕雲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她好像沒聽懂，不過莫雲也不會解釋給她聽的。

    「為什麼池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說話？」凱特琳突然問。

    「我……」池慕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可能有點著涼了，身體不太舒服。」莫雲說，同時悄悄捏了下她的手。

    「哦，對。」女孩立刻點了點頭，用虛弱的語氣說道，「剛才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現在有點累。」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我去找你。」莫雲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用手指了指身後那頂灰色的帳篷。

    「好，好的。」女孩有些臉紅，立刻爬起來，鑽進了帳篷里。

    等她離開，矮個子沙比爾又笑道：

    「是坐了一會兒？還是做了一會兒？」

    「啊哈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呵呵。」莫雲無奈地聳聳肩，既不反駁，也沒有承認，只是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表情。由於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莫雲和沙比爾的關係，他很難做出最合理的舉動，只能讓自己的距離和這些人保持在一個不親近也不疏遠的位置上。

    「說起來，我們探險的第一天就這麼無聊地度過了啊。」吃貨龐貝有些惆悵地望著天上顯露出來的一輪圓月，對格林說道：「沒吃上什麼好東西，也沒有走出很遠。基本上就是在你家外邊搭起了帳篷而已嘛……」

    「呵呵，誰知道你搭個帳篷都要花費一上午的時間。」格林還沒有說話，凱特琳就為男友打抱不平道：「然後從中午一直躺到現在。」

    「唉，你不懂生活。」龐貝搖了搖頭，「生活，就是吃和睡的循環，如果能吃得好、睡得香，那就是幸福的生活。探險不就是在樹林裡走路嗎？有什麼意思？」

    「呵呵——」眾人一陣冷笑。

    「今天暫時先在營地住一晚，等到明天我們就出發，再往更深處走一走。」格林微笑道，「如果不想去，可以先回我家的農場，裡面有很多食物，還有暖氣。」

    「也好。這片樹林保留了幾百年前的原始風貌，而且多年來一直沒有人踏足，是很多生物的棲息地，是一個非常適合探險的好地方。」沙比爾也難得地正經起來，點了點頭。

    「不錯，聽說這裡有很多外界已經幾乎絕種的生物。」生物學家漢斯眼睛亮了起來，似乎只要一提到這些動物，他就會表現得很興奮。

    「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吃貨龐貝看了眼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探險的魅力就在於危險。」沙比爾笑道，「何況你還有槍。」

    「也對。」吃貨龐貝點點頭，用手摸了摸衣兜里露出來的手槍柄，「我的燒烤架已經迫不及待了。在老家的時候，夏天我喜歡烤知了來吃，那種香味，嘖嘖嘖，你們想像不到。」

    這時候原本灰白色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深沉的像是一片橫亘在頭頂的黑色海洋。天空上沒有星星，只有一輪明亮的圓月。四周的樹林已經化作了一團團模糊的黑色線條，氣溫急速降低，只有靠近篝火的地方是溫暖又明亮的。可即便如此，眾人還是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我說，我們還是回去吧。」龐貝搓了搓手，「我的手都要凍僵了。」

    「我贊同。」沙比爾點點頭。

    一旁的生物學家怔怔地凝望著遠處的樹林，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說話。

    「也好。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明天早點起來去樹林深處探一探，順便把莫說的那隻野豬給搬回來。」隊長格林微笑道。

    「好。」眾人紛紛點頭。

    格林又轉向莫云：「莫，你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

    「好的，你也是。」莫雲點點頭。

    格林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摟著金髮女友凱特琳回帳篷去了。

    剩下的眾人紛紛起身，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只有生物學家漢斯，依舊木然地坐在篝火旁。

    「你不回去嗎？」莫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

    表情發呆的漢斯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篝火旁的同伴已經都回去了。他看到莫雲，抱歉地說道：「抱歉，剛才有些走神。」

    「你在想什麼？」莫雲問。

    「想起了研究生時候跟隨老師做野外調查時候的事情。」漢斯搖了搖頭，「當時天上的月亮也是這麼圓，這麼亮。」

    「這樣啊，早點回去休息吧。」莫雲這時候也感覺到了難以驅散的冷意。

    「好的。」漢斯點點頭，也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莫雲站在篝火旁，向著四周望去。森林被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下，近處高大的樹木顯得愈發高大，幾乎看不到樹冠，如同北歐神話中巨人的身軀一樣高大。更遠處的樹林沉溺於一片幽深的黑暗中，似乎能聽到遠處傳來不知名動物的嗚咽聲。

    「真是有趣的遊戲。」

    他靜靜地站了兩分鐘，向屬於自己的那頂灰色帳篷走去。

    滋啦——

    他拉開帳篷的拉鏈。鑽了進去。

    一股暖意立刻將他包裹起來。帳篷的左手邊，穿著貼身迷彩保暖衣的池慕雲正盤腿坐在那裡，有些緊張地看過來。儘管她裹在嚴嚴實實的衣服里，但依舊能隱約看出身材的起伏曲線。帳篷里似乎擠滿了某種香氣，應該是她使用的洗髮露的清香味。

    「呃，他們都回去了。」

    莫雲也盤腿在另一邊坐下來，帳篷的頂部高度剛好超過他蹲坐的頭部位置，不會碰到頭，顯得空間不是那麼擁擠。和女孩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開口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氣氛。

    「嗯。」池慕雲點點頭。

    「我把剛才了解到的一些情報跟你分享一下吧。」莫雲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將他剛才了解到的全部信息都說給女孩聽，包括探險隊中每個隊員的身份特徵和說話習慣，以及他們的姓名和大致背景，以及一些具體的細節。

    十分鐘後，他才講完。

    「也就是說，這次探險是由那個金髮青年格林發起的，我們和其他探險隊的成員都是他在大學時期認識的朋友。他住在離這裡很近的農場裡，把營地建立在這裡是為了方便和安全，明天我們會去更深的地方探險。」池慕雲輕聲說。

    「是的。」

    「我剛才在帳篷里仔細想了想，既然是生存遊戲，那我們必然會面對一定的危險。如果以遊戲視角來理解的話，我們就像是亮處的玩家，而對手是未知的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女孩說。

    「我也這麼想，但是目前關於敵人是誰，我還沒有頭緒。」

    「我剛才在帳篷里，找到了一個筆記本。上面有些內容，可能很重要。」池慕雲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黑色外皮的筆記本，遞給他。

    「哦？」

    莫雲接過來，輕輕地掀開。

    映入眼帘的是幾張被裁減下來的報紙，邊緣整整齊齊，用膠水粘在內頁上。筆記本的主人，也就是這個平行時空的莫雲和池慕雲，似乎對一些消息非常感興趣。莫雲認真閱讀著報紙上的內容，發現它們都是關於同一地點的新聞事件。在多年以來，同一片森林中，不斷有遊客失蹤。每年都有十幾人之多。而報紙上模糊的圖片中，能看到森林中那些高大的灰白色樹木。

    「神秘失蹤的遊客，噬血森林？」

    他緩緩念出了新聞的標題，頓時一股寒意湧上心頭。他接著翻動筆記本，發現除了這些被精心裁減過的報紙之外，並沒有其他內容。

    他合上筆記本，看向池慕雲，女孩也在望著他。

    「你覺得……」

    「看來我們所在的，就是報紙中提到的森林。」莫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