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聖神醫

    程御風躍入在隱藏在峭壁上一棵古柏後的密洞之後，程天策臨行前給他的那枚珠子也跟隨程御風飛了進去。

    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借著那枚黝黑的珠子發出的淡淡的藍色光芒才能看得到周圍的大體輪廓。

    在一片寂靜中，不時有清脆的水滴聲從遠處傳來。

    程御風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以防像之前的銀針之類的暗器射出。

    跟隨者那枚珠子，沿著蜿蜒的小徑行走了大概數十丈，終於看見前方已經不再是單調的漆黑，而是有絲絲的光亮傳過來。

    隨著腳步的不斷前行，那些絲絲的光亮越來越濃密。突然，一個轉彎過後，肆意的光亮迎面而來。

    程御風定睛一看，不禁驚呆了。

    只見眼前是一個極為寬敞的洞穴，洞穴四周的岩壁上，無數錯落有致的水晶筍從中探出頭來，如同一簇簇水晶造就的碩大石花，將這洞穴裝飾得如同水晶宮一般。

    洞穴正中央是一泓幽深的潭水，而深潭中仿佛有無數奇珍異寶一般，濃烈光芒從潭底散發出來，幽藍的光芒打到四周岩壁的水晶筍上，又折射出七彩霓虹般的色彩，竟然宛如仙境。

    程御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過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腳邊竟然有一座低矮的石碑，上面已經被厚厚地青苔覆蓋。

    程御風彎下身來，用手把石碑上的青苔擦掉，石碑上顯露出的古樸文字讓他喜上心頭。

    只見上面刻著一行古體文字：萬劫洞中歷萬劫！

    「這是萬劫洞無疑了！」程御風趕緊起身，雙手抱拳，向萬劫洞中喊道：「鬼聖神醫前輩，在下武王宗程御風，奉叔父之命，前來請前輩下山救人！請前輩現身相見！」

    程御風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萬劫洞中，聲浪層層疊加，竟令洞穴中央的潭水泛起一絲漣漪。

    「咦，難道鬼聖神醫不在？」望著空無一人的萬劫洞，憂慮又襲上程御風的心頭。

    突然，一道細微的白光從萬劫洞深處向程御風射來。有了在奇俠谷中的遭遇，程御風早有防備，身形一轉，側身躲過，而在此同時早已看清銀針來向，一記蛟龍入海，騰地一下躍進了萬劫洞，然後又幾個身形騰挪，轉瞬之間已經來到了萬劫洞內一朵水晶石花的面前，順勢聚集真氣，發出一掌。

    「砰」的一聲巨響，那朵美艷的水晶石花瞬間被掌力震為齏粉。

    一個幼小的身形顯露出來，程御風微微一笑，兩隻擒拿之手齊出，一下子就把那個幼小身形的兩臂鎖住，然後真氣注於足下，穩穩地落到地上。

    再去看時，果然就是在密林中偷襲程御風的那個男童。

    程御風落地之時，那男童手中的三枚銀針應聲掉落。若不是程御風早有準備，在如此空曠的洞穴中，恐怕難以躲過這三枚銀針的偷襲。

    程御風看著地上的銀針輕舒一口氣，然後生氣得看著眼前的男童，質問說：「你這小屁孩，我又跟你沒仇，為什麼老是偷襲我？」

    因為之前被程御風鎖住雙臂，力道頗大，這時再看見程御風略微猙獰的表情，那男童小嘴一彎，竟然哇哇大哭起來。

    還有這種類型的刺客？打不過就跑，被抓住就哭？程御風一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得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那男童也不逃，就這麼哭天搶地地哭著。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誰在那兒哭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話音剛落，男童竟然一下子止住了哭聲。

    那聲音仿佛就從耳邊傳來，程御風聽了精神一振，連忙四處尋找，卻不見半個人影。

    就在程御風正感覺萬分奇怪的時候，那枚浮在半空中的珠子突然又滴溜溜飛速旋轉起來，而原本的藍色光芒也逐漸變為紫色。

    藍色與紫色交相輝映中，仿佛有無數朵彩雲從中漸漸飄出。

    紫色越來越深，在經過無數朵水晶石花的折射，整個萬劫洞漸漸被這光暈染成紫紅色。

    突然，接連的碎裂之聲連綿不絕，再去看時，只見那些絢麗異常的水晶石筍竟然紛紛爬上了細密的裂紋，裂紋越來越大，伴隨著咔咔咔的聲響，水晶石筍和石花紛紛碎裂，像冰雹一樣咂向地面。

    程御風連忙揮袖格擋。

    終於，當一切又回歸平靜，一陣奇異的香味傳來，沁人心脾，程御風收起衣袖，再去看時，卻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難道又是一重鬼障法？

    那枚黝黑的珠子已經回復了藍色的光芒。哪還有什麼深潭和水晶石花？眼前竟是一座長滿奇花異草的花園。花香與草香相互映襯，赤、橙、黃、綠、青、藍、紫，每一株花草都有自己別樣的色彩。

    再細看時，程御風竟然還認得幾株，虎眼草、龍涎果、歲夏紅花、白芷靈根

    程御風不禁瞪大了眼睛，這些可都是在中原武林絕跡數百年的珍貴藥草啊！自己只是在家中收藏的一本百草奇經中看過這些花草的圖樣。程御風因為是武王宗的繼承人，所以才有資格進入武王宗世代絕密的藏經閣查閱各種功法圖譜和藥典，他的叔叔程天策都沒有這個資格。

    奇怪的是，這本百草奇經竟然沒有署名，一般來講，任何一代宗主，如果從玄苦天書中參悟出的一本藥典或功法，必然會註上自己的名字，以供後繼者閱讀，但是這本藥典的扉頁竟空無一物。在這本百草奇經中記載了盤古開天以來各種最頂級的珍貴藥草。其中就包括虎眼草、龍涎果、歲夏紅花、白芷靈根等，但是這些最頂級的草藥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從中原武林消失。

    在萬劫洞竟然會有如此眾多的早已滅絕的頂級藥草？這不會也是鬼障法變出來的吧？程御風有些懷疑。

    「小子，你是哪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奇花異草中傳出。

    程御風聽罷，趕緊收回心神，向前作了一揖。

    「請問是鬼聖神醫前輩嗎？在下武王宗程御風，前來請前輩下山救人。」

    話音剛落，一個矮胖的身影從花叢中走了出來。

    只見那人身高不足五尺，穿一件粗麻布的長衫，長長的鬍鬚垂下來，敷在滾圓的肚子上，腦袋卻是已經禿了，油亮的腦門上只留有幾根稀疏的銀色毛髮。

    他眯縫著兩個小小的眼睛，正伸懶腰打著哈欠。

    那男童口中大叫「師父」，立即跑過去，躲在了那人身後。

    想必這就是所謂的鬼聖神醫了，但見到鬼聖神醫竟是這副模樣，與之前自己所想像的仙風道骨竟是截然不同，程御風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恭敬。

    「武王宗？」鬼聖神醫拍了拍張大的嘴巴，撓了撓頭，好像在回憶著什麼。

    「喋雨峰武王宗，您曾救過我叔叔程天策的性命。」程御風趕緊答道。

    「奧！」鬼聖神醫突然拍了一下腦袋，好像想起什麼，接著說道：「十年前了吧！」

    「正是！」

    那枚黝黑的珠子依然浮在半空中，幽藍的光芒時隱時現。

    鬼聖神醫輕輕揚起衣袖，伸出手掌，那枚珠子如同擁有生命的蝴蝶，緩緩飛落到鬼聖神醫的掌心。

    珠子幽藍的光芒時隱時現，真的就像一隻揮動翅膀的藍色蝴蝶。

    鬼聖神醫望著掌心的珠子，將他圓潤的臉龐也映成藍色。

    「渾陽天珠！十年後終於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程御風見鬼聖神醫顧左右而言他，便有些沉不住氣，抱拳道：「前輩，家父傷重，請前輩屈尊前往喋雨峰救他一命。」

    「恩？」鬼聖神醫緩緩轉過頭面向程御風，緩緩說道：「你帶渾陽天珠前來，我自然會遵守十年前的約定。」

    「但是！」鬼聖神醫突然話鋒一轉，細小的眼睛盯著程御風說道：「你們武王宗真的準備好履行當初的約定了嗎？」

    鬼聖神醫一字一頓的說著，不時打量著眼前的程御風。

    「約定？」程御風聽罷心頭又是充滿疑惑，叔叔程天策在他臨走時確實說過有一個約定，但是並沒有明說。

    「叔叔確實有說過一個約定，但是具體內容我並不知曉，還請前輩明示。」

    「既然你叔叔不願明說，我也不便多言，反正你不久就知道了！」鬼聖神醫輕輕捋著自己的鬍鬚說道。

    「那好，請前輩現在就同我前去喋雨峰吧！」

    「好！」鬼聖神醫倒是十分痛快，說道！「帶路！」

    程御風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向鬼聖神醫作了一揖，然後轉身就走。

    誰知，程御風剛一轉身，一陣掌風竟從他背後襲來。這一掌極為陰柔詭異，竟是一直笑吟吟的鬼聖神醫所發！

    只覺陰氣逼人，距離如此之近，程御風再躲已來不及，急忙封住自身氣海，然後調運陽明大腸經與少陽三焦經兩大經脈真氣，令其逆行。然後伸出雙手擒拿鬼聖神醫晴明穴，身形非但不躲閃，而是沖那掌力而去。

    程御風使出的正是武王宗第三代宗主所創逆轉乾坤，這套功夫的精髓在於借力打力，將對方的掌力通過陽明大腸經和少陽三焦經中逆行的真氣倒運至己方雙手，進而灌輸進對方體內。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情勢太過危急，程御風不得已只得使出這招。

    眼看掌力已至，程御風想要硬接一掌，不料鬼聖神醫卻突然收回攻勢，又化掌為指，將真氣凝於指尖，迸射而出。

    由於鬼聖神醫及時收回攻勢，程御風的雙掌擒拿也已落空，此時見指力霸道，程御風身形一側，然後背手抽刀，斬向慘白的指氣。

    只聽噹啷一聲，程御風只覺得虎口一麻，七趾龍焰刀險些要被擊出。

    而那道凌厲的指氣被七趾龍焰刀格擋，威力竟絲毫不減，彈向周遭的石壁，砰地一聲擊落一塊岩石。

    程御風見冒險躲過一招，不敢怠慢，單刀護於胸前，機警地盯著眼前的鬼聖神醫。

    兩招過後，鬼聖神醫竟然不再進攻，而是捋著鬍鬚輕輕點了點頭。

    「小小年紀，功夫不錯！」

    「前輩過獎！」程御風依然充滿警惕，此人內力深厚，而且是敵是友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我們走吧！」過了兩招，鬼聖神醫竟顯得十分高興，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程御風見這鬼聖神醫一驚一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程御風因為救父心切，一路之上，運足真氣，使出飄渺一線輕功竭力向喋雨峰奔去。

    飄渺一線乃是武林中公認的絕頂輕功，而程御風更是將其練至第九重，而身旁的鬼聖神醫卻是緊隨其後，而且竟毫不費力，甚至頗為悠閒，鬚髮絲毫不亂。

    程御風暗自觀察鬼聖神醫的輕功來路，竟然看不出分毫，只感覺這鬼聖神醫好似毫無重量，只是順著疾風迅速滑翔。

    滿目的蒼山翠柏中，不多時，高聳的喋雨峰已近在眼前。

    空氣氤氳，將這孤聳的山峰裝扮得如同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