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算退圈的卑微群演

    「劉導！劉導！您給個機會……」

    蘇擬努力在臉上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懇求著。

    錢是英雄膽，不得不低頭。

    畢竟，當群演不但有盒飯吃，每天還有一百五十塊的辛苦費。

    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

    剛好，還差一百五十塊。

    我可能是最悽慘的穿越者了，蘇擬鬱悶地想著，但臉上擠出的假笑，只能更加真誠，希冀能打動眼前這位掌握大權的傢伙。

    此人姓劉，並不是什麼導演，不過是群頭而已，還只是個小群頭。

    但劇組招人，從副導演——大群頭——小群頭，都是這樣層層壓下來，作為新人的蘇擬們，哪有資格直接見到真正的導演。

    「劉導！您看我可以嗎？什麼戲都行！沒台詞的也行！不露臉的也行！死屍都行……」蘇擬跟一堆卑微的追夢人擠在一起，踮起腳尖往前湊。

    「嘁……」

    劉群頭本來已經選完人，倒是被蘇擬這話逗了一下。

    目光落下，稍稍打量幾眼，他點了點頭，用一種施捨憐憫的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還真有個死屍的活，但錢少，一百塊一天，來麼？」

    這……

    太卷了！

    蘇擬心裡咯噔一下。

    一百五一天，是這個平行世界目前的行情，不能再低了，這可不分角色的，畢竟不管是演死屍還是演活鬼，都是一天的工，不可能一邊演死屍，一邊還能幹別的。

    可是……

    最終蘇擬還是屈服於這噁心的潛規則。

    你不干，有的是人搶著干！

    但是很快，蘇擬就萬分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

    ——你剛才也沒說，特麼的是爛泥塘里的死屍啊！！

    趴在污穢不堪的爛泥里，還是臉朝下！

    那爛泥塘子裡，不知是什麼時候遺留的污水，夾雜著說不出的腥臭，簡直令人作嘔！

    蘇擬咬緊牙關，差點憋到呼吸停止。

    這一百塊掙得……

    還不如進廠打螺絲呢！

    不幹了不幹了！這髒活，給狗狗都不干！

    決定了，回去就退租……咳，還說什麼退租，分明是交不起房錢被清理……

    這場戲，雖然他只是全程屁股對著鏡頭的死屍，但導演組對拍攝要求還是很高的。

    從上午，折騰到黃昏，才算是最終過了關。

    蘇擬換下那身散發著熏人惡臭的破爛盔甲，決定回家收拾行李。

    然而……

    「來幾個人！拍夜場！最晚到12點，有夜宵，100塊！」

    一句話，蘇擬立刻竄了起來，帶著滿身還沒洗乾淨的泥水，直接就躥到新的群頭面前，一搭眼，就很熟絡地叫道：「張導！給個機會給個機會！」

    一百塊呢！

    房租這可就夠了的。

    就算最終還是決定要撤，湊點路費或是火車上的方便麵錢，也是極好的。

    這次，運氣倒是不錯，或許是身上的泥水給他的敬業精神加了分，蘇擬成功入組，然後套上一身戲服，像是那種古代的內衣，睡覺才穿的，看上去倒是製作精良，絕不是粗製濫造的爛片劇組。

    大製作啊！

    蘇擬不禁微微激動，低聲跟眼前的劇組人員問道：「哥，咱這是什麼戲？我演的是什麼？有劇本麼？」

    啥？

    那人反倒愣了一下，心想現在的群演太有夢想了。

    還想要劇本？

    你誰啊……

    略一皺眉，搖頭道：「看你剛才也是從別的片場過來，辛苦了，一共要十幾個太監，你就演其中唯一有台詞的那個吧。」

    啊！好機會啊！

    蘇擬眼前一亮。

    這種宮廷劇，太監角色很多都由群眾演員扮演。

    由小太監起家，後來漸漸走寬了路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戲麼，很簡單。」那劇組人員已經不年輕了，約莫四五十歲，跟蘇擬交代道：「等會兒一開拍，你就到床上躺著，其他不用管，聽到有動靜了，你就裝作剛被吵醒的樣子，給一句『嗯？』，就可以了，懂麼？」

    「懂懂懂！」蘇擬連忙沒口子地答應。

    「你嗯一個我聽聽？」

    「嗯？」

    「不行，要剛被吵醒那種，帶點不耐煩，再來！」

    「嗯？」

    「有點意思了，再煩躁一點，起床氣的感覺。」

    「嗯？」

    「唔……就這樣吧，你再體會一下，反正也就一個鏡頭，等會兒你別出岔子就行。」

    「好的好的！多謝哥！哥您怎麼稱呼？」

    「我姓王。」

    就這樣，蘇擬擁有了一個還不錯的角色，有台詞！或許……還能有個臉部特寫。

    要起飛啊這是！

    蘇擬摩拳擦掌，演員的自我修養在眼前緩緩流淌。

    或許，這就是自己演藝生涯的轉折點呢。

    「滾！」

    輕蔑而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蘇擬的幻夢，他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草！

    誰啊？

    一抬眼，對上一張脂粉半寸厚的整容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輕蔑道：「好狗不擋道，沒點眼力見，現在劇組招人越來越沒底線了！」

    趙靈萱……

    蘇擬咬了咬牙。

    這是最近炙手可熱的當紅女星，憑藉在某導演床前一脫上位，後來據說更是睡遍劇組，最後終於睡服了金主爸爸，自此星光燦爛。

    現在，儘管人人都知道她名字是改的，臉是整的，胸是填的……但不妨礙她進入一線，誰見了都得叫一聲「老師」……

    神特麼的老師！蒼老師都比你乾淨！

    老子都打算退圈了，管你什麼狗屁明星？

    光腳的，不怕伱只穿拖鞋的！

    然而，這整容婊身邊幾個凶神惡煞的保鏢，還是容易讓人心境平和。

    「算了吧，年輕人，沒必要。」老王伸手按在蘇擬肩上，勸道：「你是來賺錢的，犯不上。」

    蘇擬嘆了口氣。

    明擺著的，就算不管不顧，到頭來也碰不到人家一根寒毛，只能自己鬧個鼻青臉腫。

    這時候，導演手持對講機，聲音響徹整個片場。

    「好！」

    「各部門準備！」

    「《崇禎的最後一日》，第二幕，第四場，開始！」

    「演員入場！」

    「嗯？那個做引子的驚醒小太監呢？怎麼安排的？」

    「媽的！cut！」

    片刻，滿頭大汗的劇組老王，咬牙切齒地四處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剛才那個看上去很激動的年輕人。

    神特麼的追夢人！老子還以為他多積極呢！

    耽誤事兒！

    「對不起導演，馬上……馬上弄好！」

    緊急找了個替換，反正就一句「嗯」，隨便交代幾句，倒也沒影響正常拍攝，只是讓老王挨了導演一道刀子般的眼神，後背涼颼颼的。

    蘇擬深吸一口氣，走入拍攝場景。

    這個穿越而來的平行世界，跟熟悉的地球似是而非，但似乎科技方面要進步不少，比如拍影視這方面，基本上實現了隱藏機位，以便於讓各位演員更加投入場景，沉浸式表演，不被那些出戲的攝像機之類的干擾情緒。

    臥槽！

    蘇擬很快被美輪美奐的布景震撼到。

    這大明皇宮，布置得也太逼真了吧？

    這、這跟真的，有什麼區別？

    蘇擬甚至覺得，花八十塊票價參觀的故宮博物院，都沒有眼前的布景更加真實，那股子歷史滄桑感，幾乎是撲面而來！

    大製作！絕對是大製作！

    蘇擬心裡瞬間打鼓，畢竟他之前演的最牛逼的角色，也就是鄉村愛情劇里，跟寡婦邪笑幾聲的二流子。

    這次，雖然台詞就一個字，但演技發揮的空間很可以的！

    千萬不要慌，別露怯，你可以的，蘇擬！

    蘇擬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在身後悄悄抹去手上滲出的汗水，然後一秒入戲，進入場景，躺在那張指定的床上。

    嗯？

    這床不對啊……怎麼雕龍畫鳳的？

    太監敢用這規制？找死呢吧！魏忠賢都沒這個排面！該不會是我躺錯地方了吧？

    有億點麻煩……居然導演也沒喊停，這是什麼情況。

    啊！

    來人了！

    別緊張，導演沒喊停，就是還在拍攝中！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