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入門 下

    另一邊，魏合等人的信物，連同最後呈出來的東西，被層層剝皮後，最終上繳上去。

    很快便送到了內院各個院首桌上。

    這些信物，便決定了他們是否去留，而一旦離開，便不能獲得後續的練勁功法，以及更高的各種培養。

    練勁之後是鍛骨，鍛骨就必須要有真功和對應的異獸肉，才行。

    而一旦離開宗門，就意味著，得不到真功鍛骨，一輩子只能停留在入勁，並且還沒有對應性質的異獸肉服用，氣血增長駁雜，修為難以前進。

    所以，此時，可以說是決定眾弟子未來命運的時刻。

    院首室內。

    七內院院首齊聚一堂。

    無始宗所有內院弟子，都會在入門時分配到不同內院。

    這便是他們日後的跟腳，院首便是指導他們的師尊。

    無始宗內院院首，相當於一個門派中，實力不同，但地位相等的諸多傳功長老。

    他們實力或許不如更高的三主峰諸多高手能打，但卻是宗門內主要的授徒傳承根基。

    他們或許已經實力遠不如年輕時代，但老人們的經驗，技藝，閱歷，都是他們為宗門教導出大量精銳新血的根本。

    「好了，今年的名單出來了。這次是駐點推薦人選，一共二十五人，按照信物，先各自看看吧。」

    七內院首座，新園道人劉振源，面色平靜道。

    七內院院首面前，分別擺放著各自院落的紅牌子。

    其中有的院首面前牌子多，有的則少。

    七內院中，魏合的牌子，正安靜的和其他幾塊牌子一起，被放在一名面白無須，俊美清瘦的老道人面前。

    此人乃是七內院中，實力排名第三的顏九真，名號九真院首。

    他拿起牌子，看了看上面的四道劃痕字跡。然後將確定要收的放到一邊。

    「把要交換的，都丟到中間。」首座劉振源淡淡道。

    其餘六個院首，有三人丟出自己手裡牌子。

    「按照規矩，信物對應的區域，是諸位必須要負責的方向，所以請給出拒收理由。」劉振源按規矩流程，繼續問道。

    「氣血不固，服藥突破。心性不定。」

    「勁力駁雜，兼修太多。」

    「氣血駁雜，悟性不足。」

    三位院首分別給出評價。被丟出來的，一共六塊牌子，其中魏合的赫然在列。

    六塊牌子被三位院首精準扔出，排列成一排，整整齊齊展現在七人面前。

    每個牌子上邊，都分別有四個項目，根骨，悟性，跟腳，心性。

    每個項目後，都有一個對應評價。

    屬於魏合的牌子上，清晰的寫著，根骨下，悟性中上，跟腳下，心性中上。

    「現在諸位相互查看一二，確定交換。」劉振源繼續道。

    交換弟子，便是最後的環節了，畢竟不同院首，看重的方面也不同。

    有的看重根骨，有的認為跟腳最重要，有的最重心性，也有最重悟性。

    此時九真院首在牌子裡看了看，伸手將其中一塊根骨上悟性中下的牌子取下來。

    「青葉院首，你還是老樣子啊，根骨上都瞧不上。」

    坐在正對面的一名青衣女子，姿容秀麗，面色柔和，手中也將一塊牌子取了出來。

    上面名字是：謝玲——悟性上，心性中，其餘都是中下。

    「我素來最看悟性心性，沒有這兩者，根骨再強，跟腳再強，又有何意義？」青葉微笑道。

    多年前，她曾經暗暗傾慕的那位鄭師兄，便是根骨天賦過人，可最後還是因為其他種種心性原因，闖下大禍，遠遁雲州。

    所以如今每每回想到這點，她總會引以為戒。優先看重悟性心性。

    而九真院首不同，這位本就是悟性天才，年輕時青雲直上，差一點便能破開桎梏，踏入新天地。

    但就是因為吃了根骨的虧，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也因此，他便越發看重根骨，選徒弟時，都是優先選擇根骨好的。

    「沒有根骨，你心性悟性再好，修為上不去，早晚也是錯失良機，被人打死的份。」九真院首冷聲道。

    「九真兄所言也有理。」青葉不和他爭，順著說了句。

    很快，再度挑完，還剩下三塊牌子，其中魏合的便在裡面。

    這三塊牌子，都是因為一個點，根骨下。而被拒收。

    以往，持有信物的三血武者，宗門考慮到都是千里迢迢趕來，再加上又是駐點考核了許久，培養的種子。

    所以都不會有什麼拒收的現象，但這一次....居然有了三塊牌子拒收。

    三塊牌子被拒，代表他們必須要從哪來回哪去。

    「還剩三人，還有要的麼？」劉振源再度道。

    眾人無人出聲。

    根骨下，一般就幾個原因：服用大藥過多，根基極差。或者是兼修功法，氣血混亂。再或者是受過嚴重暗疾。

    再或者，都有之。

    沉默了一會兒，劉振源點點頭。

    「那麼，就此散會。」

    他起身，影子一閃，轉瞬便消失在位置上。

    其餘院首紛紛起身離去。

    「九真兄稍等。」忽然青葉院首起身出聲。

    「何事？」九真停下來，回頭道。

    「這裡兩人，別的人你可以不收，但他們，你還是考慮考慮吧。」青葉伸手將魏合和另一人的牌子拿了出來，放到九真面前。

    「第一人名魏合，是鄭師兄推薦來，且本就是你負責的雲州區域。第二人，名周心怡，是田師妹後人。」

    「鄭師兄...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能看到他的痕跡，田師妹也是，遠去他鄉，多年難得一見。」九真拿起兩人牌子，仔細查看了下。

    兩人的各項相差不大，但第二位周心怡的跟腳，標註的是中上。而魏合的是下。

    這代表周心怡背後，有著不錯的支持，財力也好，人脈也好，這些都是跟腳的一部分。

    九真遲疑了下。

    「既然是鄭師兄和田師妹的關係，那麼你我各收一人吧。」

    他伸手去拿牌子，手在半空頓了頓，還是拿起周心怡的牌子。

    按理說，魏合所在的雲州，應該是他負責招收的區域。

    結果他還是故意避開不拿。便是因為，兩人相比起來，周心怡的條件要好上不少。

    跟腳決定了可以獲得的練武資源，培養資源。而不是只能靠自己花時間精力去到處收集。

    但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

    關鍵點在於，魏合是兼修三門功法，同時還用了大藥突破，這等資質，在尋常門派勢力，或許能算中，但在天才雲集的無始宗總宗，那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現在能靠大藥突破，難道一輩子都能靠大藥？

    氣血駁雜，勁力駁雜，日後遇到關卡時，被卡住一輩子都是可能。

    至於鄭師兄的關係，多年前對他確實有所照拂，但也就那樣罷了。

    九真這個動作讓青葉心中搖頭。當初鄭師兄那麼照顧九真，結果如今就是這般模樣。

    如今雲州駐點早已撤離，鄭師兄這麼多年來都沒送信物過來，現在好不容易送來一個弟子，九真居然就這般涼薄。

    「那麼我先告辭了。」九真似乎也有些感覺不妥，迅速轉身離去。

    青葉獨自站在室內，輕嘆一聲，也準備離開。

    但快走時，看到桌上孤零零隻剩下的兩塊牌子。

    她心頭終究還是一軟。駐點來的弟子，本就遙遠，一路上艱辛萬難，好不容易抵達總宗。若是知道是這結果....

    可根骨下，這幾乎代表著沒辦法鍛骨，收下也是白費資源。

    「罷了。」

    青葉終究還是沒動念。轉身悄然離去。

    *

    *

    *

    魏合靜靜站在院子裡，眺望初升朝陽。渾身氣血渾圓如意，在體內迅速流動，將全身都運轉得暖洋洋。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

    他從未有過一刻，停下自立自強的時候。

    但這趟來到無始宗，他終於陣陣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安寧，和諧。

    不用擔心什麼時候家裡出現意外，不用擔心隨時隨地出現危險，出現盜幫、香取教。

    更不用擔心衣食住行，一切都穩定平安。

    「魏合在麼？」忽然院門被敲響。

    魏合趕緊上前開門。

    外面正站著一年輕道人，背負木劍，神情冷淡。

    「收拾一下，跟我下山吧。」

    「下山？」魏合一驚，「敢問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該去九真院麼？」他這幾天也多少打聽了些消息。

    知道雲州是由九真院對應招收。

    「九真院不要你，其餘各院都沒人要你。不下山幹嘛？」年青道人淡淡道。

    「怎麼可能....！？」魏合心頭一冷，他信物也給了，那麼多金票也塞了，連異種也給了出去，最後居然....

    「叫什麼叫，走吧。」

    道人帶著魏合，離開院子，很快來到另一處純白庭院內。

    庭院裡，大石頭上，赫然端坐著之前考核他們的那個白髮老者。

    看到魏合進來，老者渾身渾厚得恐怖的氣血勁力，迅速收起，然後眯起眼睛。

    「魏合是吧？看你使力夠足的份上，上面沒人要你，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去外院老老實實做事，積攢香火。這樣還能留下入門。不過還得加孝敬。

    二，現在下山，從哪來回哪去。」

    魏合無言以對，只感覺心頭一股鬱結憋屈堵塞。

    這是把他當肥羊了啊，宰了一次還要宰二次？！

    「師兄，沒有其他辦法了？」他雙手抱拳，深深一禮。

    「沒有了。要不是看在你孝敬夠足的份上，留在外院的機會也不會給你。」老者睜眼說瞎話道。

    內院不要，留在外院，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權力，而是本身內院弟子就有的資格。

    卻被他拿來當做謀取私利，說成是自己給的恩惠。

    「如此....魏合明白了。」

    魏合面色平靜，直起身來。

    「是魏某資質不足，難以入諸多師長法眼。謝師兄一路照拂，魏某選擇下山。」

    「你確定了？」老者挑眉道。

    「確定。」

    「領他下去吧。」老者頓時失去了多說的興致，揮手讓人帶魏合下去。

    魏合一言不發，走出庭院，一路出了大片道觀區。

    他順著山道往下時，忽地回頭，望著道觀山門那巨大的三個大字：無始宗。

    深深望著無始二字，魏合不再留戀，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