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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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更大了,風卷著雪粒子在空中飛舞。
周恆把斗蓬解下來給崔可茵披上。
崔可茵不要,道:「我不冷。」
早上出門時天陰著,沒想到會下雪,更沒想到下雪時會這樣冷,所以沒讓墨玉把箱底帶毛的斗蓬找出來,只披了件厚披風。說到底,還是沒在京城過冬,不曉得京城的冬天如此寒冷。
周恆不理她的反對,堅持為她系上披風帶,在她耳邊道:「我是練武的身子,一般風雪不能侵襲。」
崔可茵抬了臉看他。
周恆飛快在她臉上啄了一下,又飛快退後兩步,道:「我讓遠山送你回府。我明天出宮,再過去。」
這裡不是說話的所在,這件事,一定還有後續,總得商量出個章程。崔可茵道:「好。」
周恆接過歡喜手中的傘,撐在兩人頭頂,並肩向宮門口走去。
雪在頭頂身邊飛舞,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唯有身邊的人呼吸相聞,清晰可見。
周恆一直把崔可茵送到宮門口,目送她上車,目送馬車駛向杏林胡同的方向,才轉身走回宮門。
進了宮門不到三丈,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宮門關上了。
至安帝移駕勤政殿,吃了一盅燕窩,在溫暖如春的暖閣中歇下。眼看殿中一點點黑了下來,宮人開始掌燈,周恆還沒來,不由焦躁起來,叫過一個內侍,道:「你去坤寧宮瞧瞧,晉王為何還沒過來。」
王哲站在羅漢床邊,幽幽道:「想必晉王趁此機會,在太后跟前盡孝。」
至安帝一怔,隨即否定道:「不會。小四怎會在母后跟前與朕爭寵?」
他是母后的親生兒子,周恆是衛貴妃所出,在母后心中,周恆再好,又怎能親得過他去?
王哲還要接著說下去。至安帝吩咐道:「備下酒席,朕要與小四好好喝一盅。」
想起傳出李秀秀有孕時,他也曾喝酒來著,那時他是與王哲一起喝的。果然閹人是不祥之人哪。要不是跟他一起喝酒,興許李秀秀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呢?
至安帝想著,對王哲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著吧,這兒讓小內侍們侍候就行。」
王哲自從升為秉筆太監後。已經很少侍候至安帝起居了,一向都是由他的乾兒子王原代勞。可是王原用他的名義收了任仲民三千兩銀子沒有進獻給他之後,他對王原的心淡了不少。拍他的馬屁,要當他的乾兒子、干孫子的人多得很,這些天他一直在考察中。
今天與往日不同,至安帝心碎了一地,皇帝無論什麼時候都該是強大的,難得有這麼軟弱的時候,若是侍候得好,給他留個好印象事半功倍。王哲還沒想好讓誰上位。又不願給王原機會,於是諂媚地道:「老奴不累,老奴就在這裡侍候皇上。」
真的不用。至安帝幾次想這麼說,看到王哲臉上如菊花般的褶子,又說不下去了。他好歹是侍候自己十多年的人,唉,算了吧。
內侍很快回來,道:「晉王不在坤寧宮中,皇后娘娘說晉王送崔小姐出宮去了。」
「送崔小姐出宮?」至安帝不滿地嘟囔:「那得什麼時候回來?」看看窗外的天色,道:「傳旨下去。宮門不許關閉,待晉王回來再關。」
王哲嘴裡泛著酸水,提醒道:「皇上,晉王是送崔小姐出宮。不是送崔小姐回府。」
「哦。」至安帝心裡好受一點,道:「他也該回來了,備酒菜。」
「……」王哲。
過了約摸兩刻鐘,周恆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內侍剛在門外通稟,至安帝已一迭聲地喊:「快進來。」
周恆一進門,熱氣撲面而來。一路上他把傘儘量撐往崔可茵那邊。他半邊身子都淋了雪,這會兒雪一遇到熱氣,融了,身上的青色親王禮服慢慢往下滴水。
宮人忙取了毛巾來。
至安帝覺得有趣,哈哈大笑道:「難怪母后說你是痴情種子呢。」
這麼一笑,覺得心底無盡的悲傷好象減少了似的,不知哪來的力氣,擁被坐直了身子,道:「取朕的家常袍服來給晉王換上吧。」
「使不得。」周恆堅決道:「臣弟怎能穿皇兄的袍服?」
這個是有講究的,至安帝是皇帝,他的衣裳,無論是禮服還是家常服,都是「龍袍」。做皇帝的,最忌身邊人「黃袍加身」,推翻自己的統治。至安帝性子隨和,一時興起,沒有往深里想。周恆卻不能不避諱。若真的穿了他的衣服,日後被有心人利用起來,說他要「黃袍加身」,豈不是死罪一條?
至安帝大手一揮,道:「你我兄弟,哪裡講究這許多?」
周恆二話不說,一撩袍袂,跪下了,道:「皇兄寬厚,臣弟萬死不敢有違祖制。」
至安帝一想,還真是,自古到今,什麼身份穿什麼衣服,違者是要掉腦袋的。
「起來吧。只是你這樣子,會著涼的,可怎麼好?」至安帝總算改了口風。
周恆道:「殿中溫暖,過一會兒衣裳自然幹了。」
今天給太后賀壽,周恆穿的是青色的親王禮服。這時在至安帝跟前,自然不能把禮服脫了,只著中衣,若要使人回晉王府取,宮門又關了。
至安帝想了半天,還真沒辦法,只好讓人煮了薑湯,讓周恆喝下。
這一晚,外面風大雪大,勤政殿中卻暖融融的,周恆陪著至安帝喝酒,聽他發牢騷,直到天色快亮。
宮人來請聖駕上朝。
至安帝微有醉意,把酒盅「啪」的一聲往几案上一放,道:「朕傷心死了,哪有心情上朝?一邊兒去。」
內侍唯唯不敢言,望向周恆。
周恆道:「皇上病還沒好,怎能上朝?」
內侍得了提醒,馬上去午門傳旨。
第一個皇子沒了,皇帝傷心得病倒,不能上朝,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諒的。文武百官二話沒說,冒著風雪回府,待到辰時再上衙辦公。
宮門開啟,周恆告退:「皇兄一宿未睡,還請安歇。」
至安帝傾訴了一宿,覺得好受了很多,酒意上頭,睏得很,道:「你去吧。」
周恆走出宮門,上了馬車,吩咐道:「去杏林胡同。」
不知崔可茵怎麼擔心他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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