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都是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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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平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我誰跟誰啊,幹嘛如此客氣。」又道:「不過熟歸熟,尾款,你要儘快去找那些紈絝子弟收上來,我等著用,告訴他們,沒我高方平辦不了的事。」
曹忠無比鬱悶的道:「您殺了我算了,現在張叔夜做主、這事便存在變數,還讓他們支付尾款,我壓力老大了。」
高方平一拍桌子耍賴道:「告訴他們,不要把人看貶了,若不給尾款我真當做沒這事,把他們的定金和諧掉,哼哼,收了錢不認賬的事我豬肉平又不是說沒幹過,非但如此,惹毛了,我就找張叔夜彈劾那些孫子賄賂西北帥臣。」
曹忠不禁一口酒噴了出來。終於大魔王又變身了。
想了想,他是了解高方平的,苦笑道:「兄弟啊,你是有什麼難處,要讓你此番這麼出格?」
高方平道:「你懂得,誰都有難處和壓力。西夏戰事結束之後,雖然各種戰爭紅利不少,但是為了整編軍隊,退役了七萬眾不適合留軍的人,為此呢,僅僅給這群人的補償,前後兩次就花費了一百多萬貫,你比誰都知道,朝廷是沒有這筆費用的,這得西北轉運司自謀出路。」
曹忠點了點頭,這沒毛病,那些人編制都沒有,怎麼可能從朝廷拿錢,就算有真正的編制,也拿不到這麼多補償。此點來說,作為現在步軍司的秘書長大人,曹忠比誰都清楚。
高方平再道:「然後西北的戰後重建,到處等著用錢。我的風格你清楚,雖然主要依靠汴京的各路權貴資本去投資,但戰略行業我是不信任那些人的,只能是西北官府自己投資的國企主導。也只有國企足夠多,才能安置那些退伍的大頭兵,否則想讓資本奸商善待那些為國征戰殘廢了的人,無疑是做夢。於是呢,要錢莊貸款給西北官府,僅僅有未來的財政做抵押是不能說服股東的,至少西北得有啟動資金,得有項目。那麼錢就是這樣花費出去了,那些戰後倒賣糧食、收廢品、以及售賣戰馬等等總數七百多萬貫的進項,我大多給了京兆府、河中府等地,用於重建家園。有這些錢進去後,代表西北有了底氣,戶部才會重視他們,才會再追加一些撥款,然後有了戶部的牽頭和背書,才能吸引汴京更多的奸商資本去西北投資。括江州的時靜傑現在牛了,要讓他在西北什麼也沒有的情況下去讓投資,即便是我也未必能說服時靜傑。」
曹忠一陣尷尬:「汗,哥哥還以為這些錢全被你黑吃了。」
高方平道:「再有就是我西軍的軍備採購,當時為了籌備國戰,大家都知道我在京縣的工廠進行了大幅擴產,加足馬力的生產軍備,生產出來的近十萬神臂弩,你知道是多少錢嗎?雖然有陶節夫相公當時定下的規則,神臂弩項目下也有專項資金,樞密院可以硬著頭皮支付一部分神臂弩的錢,但是其他軍備的錢,樞密院給我轉運使的是白條,白條你懂嗎?既然樞密院給轉運司的是白條,那麼轉運司就無法支付我高方平生產的軍備款項,我高方平就無法償錢莊的貸款。你知道錢莊的股東都是誰嗎?不良貸款一多,我這個錢莊總管是真要被人掛路燈的。」
高方平敲著桌子道:「這問題嚴重到什麼程度呢?樞密院欠了這筆錢他們當然認賬,但軍費幾乎是固定的,每年幾乎一個釘子一個眼的用完,於是我都不需要去找他們談就已經知道了,樞密院至少會用十年以上的時間還這些錢。對我的立場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我的工廠無法從北方轉運司獲得支付,你知道有多少工人等著我發工資?你知道那些作為大宋命脈的生產線需要多少錢維護?」
頓了頓高方平道:「所以是的現在我也在火上烤,牽一髮而動全身,我的產業絕不能陷入不良經營狀態的,絕不能現金流枯竭。然而北方轉運司此番的戰爭紅利,已經給了軍士獎金、退役兵補償,然後給了西北官府重建家園。至於我自己軍工廠的現金流,問題大了。所以我現在真是火燒眉毛,等著你找這些紈絝子弟把買軍功的尾款追繳來,這點錢僅僅只能把今年欠錢莊的利益給支付了。別以為就此就萬事大吉。」
曹忠傻傻的道:「你別蒙我讀書少,聽來聽去,最終錢都是在你手裡了,你賺大了哦。」
高方平給他後腦勺一掌道:「靠,我賺錢是應該的好吧,我又不是种師道喜歡自帶飯盒的去打仗,老種都沒家產了,整個一敗家子。他要是在你們曹家,已經被你爹幹掉了。」
頓了頓高方平接著道:「關於我在戰場上繳獲的很多戰馬,其中一半已經賣給了馬政的那些奸商官僚,所得款項早被轉運司花了個精光。然後眾所周知的是,除了史文恭部之外,我大宋沒有多少成建制騎兵的,然而在國戰結束的現在,我帶領的幾個軍系近四萬人,都變為了全騎兵,那麼憑空多出來的這四萬戰馬,它仍舊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必須算是裝備宋軍的軍備,那麼是不是應該大宋樞密院掏錢購買呢?當然應該。所以呢,樞密院在這些軍馬上又欠了西北轉運司的利益,但這筆錢仍舊沒有受到,四萬戰馬什麼概念?就算現在跌價了,那也是九百萬貫的一筆資產。然而要讓他們一次性掏出這筆錢來填補西北轉運司的窟窿幾乎不可能,所以媽的又是白條!現在我這個北方轉運使手裡一分錢沒有,只有朝廷欠轉運司的一千三百多萬貫白條,而轉運司又欠了我的工廠一千一百萬貫軍備款,那麼我的工廠,又欠了大家的錢莊九百多萬貫的貸款。就這麼一回事。」
高方平又道:「所以接下來又面臨西北轉運司的撤銷,面臨我這個轉運司要和戶部交賬,然而這麼多的手續沒有了,你讓我怎麼交賬?在然後相信你也聽到了我即將離任大名府的消息,媽蛋當初我老丈人在北1京一屁股的屎,北京府庫虧空還有一百七十萬貫沒填補,我不想把這個問題拖到下一任,我怎麼也得給裴炎成留下一個清爽乾淨的府庫,所以錢從哪來?我當然只有利用此番從大名府抽調的軍力、民力、物資等等名譽,然後在轉運司對大名府結賬時候多給些,用西北轉運司的戰爭紅利,把大名府府庫虧空給填平。說起這事來我就惱火,梁中書何足道這些奸賊留下的爛攤子,愣是因為朝廷維穩和稀泥,要讓我部用血打下來的利益去填補。」
曹忠順著他的話尋思了許久,真的有點繞暈了,理解不能的苦笑道:「果然啊,如此多的糾葛和爛攤子,能處理得好的就是相爺,處理不了的不是相爺,也只有你能擺平這些事了。」
高方平又道:「於是呢,西北轉運司只能務實,不要這次那些軍功了,我真不是以我的名譽賣錢,是西北轉運司全體要把這些虛無縹緲的軍功東西換成錢。我現在繼續對大名府『結賬』,繼續支付錢莊的貸款利息。然而我這個轉運司的手裡,媽的只有一堆樞密院的白條,難道我用白條去支付大名府?難道用白條去支付跟我幹活的工人?」
曹忠一拍桌子道:「行,現在才弄清楚了不是你一個人在吃,而是整個西北轉運司在吃,我明天就召集那些紈絝子弟開會,催促他們儘快把尾款先付清,讓你應急。」
高方平獰笑道:「你對他們這樣說,我高方平這個轉運使是給國家,給朝廷,給皇帝解決難題的,所以我不會撂挑子把難題又扔給朝廷拖延下去。真發生了那是我無能。所以不和戶部交接清楚所有賬目手續,西北轉運司就不會解散,我也就一天不會離京,那麼我在京里沒事做的情況下,就要對那些紈絝子弟不利,相信我,我會變著法的收拾他們作為娛樂的。」
「行,用您的名頭去拉仇恨,這沒毛病。」曹忠哈哈大笑。
「說到收拾紈絝子弟作為一向偉大的娛樂,曹兄我有一事問你。」高方平這才指著身邊的那個小啞巴道,「你消息這麼靈通,她的事你聽說了嗎?」
曹忠先是一頭霧水,仔細想了想試著問道:「她是那個傳說中的小啞巴嗎?」
「看來你還真的知道。」高方平一拍桌子。
曹忠喝了一口酒,少頃才嘆息道:「我沒見過她人,不過這事有一陣子了,其實知道的人多了,只是沒人說。」
左右看看後,曹忠湊近道:「這是王學斌的事,誰敢說又誰想說啊。有道是王學斌他爹牛逼,連蔡相都被他爹給綁架了,聽說當時廣西出了大問題,宗澤就想把王祖道給咬死,但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
「我沒問你廣西,我就問這個小啞巴怎麼了?她不要命的在宣德樓埋伏,專門找我攔路喊冤,還險些出了誤會。」高方平道。
曹忠道:「她父母早不在了,她是底層人士,以往在一酒家打工,還有個弟弟要照顧。她的事前陣子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她收入微薄,於是弟弟也喜歡在街市上撿一些可以利用的廢物賣錢,參與補貼家用。但是有一天晚間……她弟弟在宣德樓附近撿東西的時候,被一輛飛快的馬車撞死了,您知道的,在別處或許說不清楚,但宣德樓附近那是十二時辰有開封府差人值守的。卻愣是所有的人都說沒看見。馬車撞人後沒人停留,沒有責任人。她弟弟並沒有當時就死,是在花光了她們家所有的積蓄、連祖宅都賣了看病之後,她弟弟才最終死去的。然後聽說小啞巴去『開封縣』告狀,卻沒人接待她,說是沒有目擊證人云雲。最後小啞巴固執的又跑去開封府擊鼓,也沒有結果,相反開封府上訪之後,她還被酒家開除了,失去了生活來源。大抵就這情況吧,這都是好一陣子前的事了,許多人都知道,但沒有誰出來說話,大家也就這樣慢慢淡忘了。這丫頭固執,想不到她信任你,在回京之際來找你告狀了。」
曹忠這麼說了之後,小啞巴眼睛又紅了,死死的咬著嘴巴,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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