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李卿,這次朕該怎麼幫你啊!【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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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的話讓嚴凱心中生出不妙的同時也一下子變得有些沒底起來。
要知道他此番前來可是完全豁出去了,就是準備拉著李桓一起同歸於盡的。
畢竟因為李桓的緣故,他子嗣斷絕,自此他們嚴家自他而絕,關鍵他這官位明顯也做不下去了,以李桓的行事風格,肯定會將他抄家滅族。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樣,他註定是完了。
既然如此,嚴凱打定了主意,便是死也要拉著李桓一起,因此嚴凱愣是搞來了上千斤火藥來,然後將之密封在一個個的酒罈子當中。
以嚴凱想來,這麼多的火藥,如果說借著獻酒的機會接近李桓,那麼方圓數丈之內,上千斤的火藥轟然之間炸開,保管能夠將李桓炸個屍骨無存。
只是當嚴凱向著身後看去的時候,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起來,因為隨他一起前來的那些家丁這會兒竟然一個個的逃了。
竟然逃了,這可是跟了他十幾年的家丁僕從啊,就連其中幾個他無比信任的家丁也都逃了,只留下唐仁一人在那裡一臉的呆滯以及無奈。
嚴凱也不想一想,他此番前來本就是為了拉著李桓一起同歸於盡,也就是說不管結果如何,反正他是死定了。
那麼隨同他一起前來的人也一樣難逃一死。
如果說是一開始的時候,靠著心中的那點忠義,當時就忽悠著這些家丁赴死,或許沒有幾個人會背叛。
但是這一路之上,準備火藥,又一路趕過來,這段時間當中,這些家丁心中的那點熱血一下子消散,心中的怕死之情自然就會湧上來。
尤其是當他們來到這謝府前,看到四周滿地的屍體的時候,那種恐慌,畏懼怕死的情緒終於一下子占據了他們的心靈。
一想到他們帶來的那些火藥轟然炸開,連同他們也都一起詐死,成了地上這些屍體的一部分,這些家丁就怕了。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丟下車子轉身就逃。
逃命這種事情,但凡是出現了第一個,如果說沒有得到強力的鎮壓或者制止的話,絕對會很快出現第二個。
所以說沒有等到唐仁反應過來,隨他們一起前來的十幾名家丁便跑了個精光,就連看到這一幕的錦衣衛都不禁愣了一下。
因為嚴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桓的身上,所以說嚴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跟他一起前來的那些人已經逃了。
尤其是他拜倒在李桓身前,正忙著應付李桓呢,要不是李桓提醒他的話,他恐怕都還沒有注意到這點。
「哈哈哈,好,好,老夫識人不明,竟然信了他們這些忘恩負義之輩。」
眼見自己的謀劃徹底落空,嚴凱不由的氣急而笑。
遠處的唐仁看到嚴凱那般宛若瘋狂的舉動,又看了看四周,眼中流露出幾分瘋狂的神色,陡然之間從懷中取出火摺子,正要點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柄繡春刀破空飛出,正中唐仁的胸膛,那貫穿其身體的巨大衝擊力直接帶起唐仁的身體倒飛出數丈之外,然後跌落於地。
口中大口的湧出鮮血,唐仁滿是不甘的向著嚴凱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腦袋便耷拉了下來。
那繡春刀正是林平之見到唐仁的舉動擲出的。
雖然說相隔數十丈的距離,就算是那些酒罈之中的火藥炸了,也未必能夠傷到他們這些人,但是防患於未然卻是沒錯的。
李桓看了嚴凱一眼道:「來人,將嚴縣令拿下!」
兩名錦衣衛立刻上前,一把將嚴凱給捆綁了起來。
嚴凱這會兒反應過來不由的衝著李桓破口大罵道:「李桓,你這奸賊,你濫殺無辜,你會不得好死的。」
大明正德三年秋九月,兩匹快馬在官道之上急奔,身上插著八百里加急的旗子,直接沖入了京師。
內閣之中,身為內閣首輔的李東陽看上去比之以往似乎老了許多,只看其精神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位精力即將耗盡,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此時李東陽正將幾份奏章整理好,準備命人呈給天子,由天子親自批閱。
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李東陽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只覺得一股子寒意襲來,抬頭看去,就見一臉驚怒之色的楊廷和手中拿著一份文書大步走了過來。
好歹也同楊廷和共事了那麼些年,李東陽對於楊廷和的性子還是有著幾分了解的。
這位心中認定了什麼事的話,必然會埋頭一直堅持下去,很難改變其心中的決斷。
同樣楊廷和的心性也是十分的堅毅,他鮮少見到楊廷和如這般喜怒形於色的時候。
所以說當看到楊廷和拿著那一份加急文書大步走過來的時候,李東陽心中便是一嘆,這怕又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吧。
否則的話,以楊廷和的性子,絕對不會是這般的反應。
深吸了一口氣,李東陽向著楊廷和露出幾分笑意道:「介夫,這是發生了何事?」
楊廷和走上前來,面色頗有些難看,將手中的那一份奏章遞給李東陽道:「首輔,看看吧,這是紹興府餘姚縣李桓呈上來的加急公文。」
李東陽聞言不由的眉頭一挑。
李桓奉旨前往浙江紹興府餘姚縣查辦謝遷謀逆一桉的事情,李東陽也是不久之前才從天子口中得知。
可以說當時李桓悄悄帶人離京,一直到了第三天,李東陽他們方才察覺到李桓不在京中,從地方官員呈報上來的奏章當中方才發現李桓竟然帶了錦衣衛,甚至還自騰襄左衛抽調了精銳人馬南下而去。
當時李東陽等人可是心中一慌,李桓這一次出動雖然動靜沒那麼大,可是規模卻是大了許多。
尤其是還抽調了騰襄左衛的精銳兵馬,這如何不讓李東陽他們為之心驚。
李桓到底要做什麼事情,竟然還要抽調兵馬啊。
為此李東陽、楊廷和以及朝中幾名重臣親自入宮求見天子。
從天子口中,李東陽、楊廷和他們才算是知曉了李桓竟然是奉了天子旨意前往紹興府餘姚縣查辦謝遷。
說實話,當得知謝遷竟然勾結費宏等人,謀害天子的時候,李東陽等人是非常的震驚的。
雖然說隱隱猜測必然有了不得的人物在背後串聯,否則的話也不可能一下子聚集了費宏、毛紀、梁儲、劉忠這麼多的朝中重臣,但是也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會是謝遷啊。
好歹謝遷也是數朝老臣了,而且還是被天子罷免地方已有數年之久,再加上謝遷年事已高,已然是到了黃土埋到了脖子的歲數,說不定什麼時候一覺睡下就再也醒不來了。
所以說正常人看來,如謝遷這樣的存在,是不可能還有什麼精力和心思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的。
自那之後,李東陽就一直關注著紹興府方面,只是大半個過去,也沒有什麼動靜傳來。
不過李東陽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畢竟李桓親自出馬,而且還一下子帶了那麼多人,就連軍隊都帶上了,不出什麼亂子也就罷了,一旦出什麼亂子,肯定不會是什么小事。
這會兒李東陽低頭看著手中的那一份加急文書,縱然是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看到公文之上的內容的時候,李東陽仍然是忍不住眼睛一縮,隨即手微微一抖,只感覺心口劇痛,眼前隱隱有些發黑。
楊廷和眼看著李東陽一頭向著前面栽了過來,自是嚇了一跳,連忙一步上前將李東陽給扶住,同時衝著一旁反應過來的吏員喝道:「首輔大人急怒攻心,快去請太醫。」
李東陽昏昏沉沉之間,只覺得耳邊傳來一陣的喧譁聲,不知過去多久,整個人方才恢復了意識。
「醒了,首輔大人醒了!」
一個帶著幾分驚喜的聲音響起,李東陽方才緩緩的張開了雙眼,就見幾道身影正站在自己身旁,而自己掙躺在一張床榻之上。
劉宇、王陽明、楊廷和幾人看到李東陽醒來,臉上不禁露出幾分釋然之色,同時也有幾分憂色。
李東陽昏死過去,可是將他們給嚇了一跳。
好歹也是堂堂首輔,若是就這麼死在了內閣當中,當真傳揚出去的話,不知道被人怎麼詬病天子呢。
太醫看著李東陽道:「首輔大人一時氣急攻心,以至於血氣上涌,這才昏死過去,所以首輔大人最好是莫要再隨意動氣,否則的話,這種情形還會再度發生。」
李東陽衝著太醫點了點頭,隨著太醫退下,楊廷和臉上帶著幾分懊惱之色道:「若是早知首輔大人的身子動不了氣的話,我也就不拿那一份公文給首輔看了。」
掙扎著緩緩坐起身來,衝著楊廷和微微搖了搖頭道:「介夫莫要自責,老夫身為內閣首輔,這麼大的事情又豈能不知。」
說著李東陽強撐著站起身來,看著劉宇、王陽明道:「那公文,你們都看過了吧。」
對視了一眼,王陽明拱手道:「方才已經看過了。」
李東陽嘆了口氣道:「不知你們作何感想?」
劉宇緩緩道:「以老夫之見,太傅雖然說殺戮重了一些,可是那餘姚地方豪強竟然連民亂都敢製造,不殺不足以震懾人心,該殺。」
楊廷和聞言不禁衝著劉宇道:「劉大人此言差矣,邢家、毛家等幾家豪強的確該死,可是百姓何辜,他們不過是被幾家之人蒙蔽了罷了,李太傅完全可以派兵將他們驅散了即刻,又何至於要大開殺戒,那可是數千條人命啊。」
劉宇只是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楊廷和的意思。
李東陽輕咳一聲看向一旁的王陽明道:「陽明,你的想法呢?」
王陽明看了眾人一眼道:「李太傅的手段的確是暴虐,但是如果換做是王某處在李太傅的位置的話,一樣會選擇屠了那些人。」
聽著王陽明那斬釘截鐵的話,不少人吏員心中震撼,不由的向著王陽明看了過來。
自入了內閣,王陽明顯得頗為低調,為人很是隨和,並沒有流露出多少強勢的一面,以至於不少的吏員都將王陽明視作一位謙謙君子。
尤其是王陽明平日裡所流露出來的學問,更是讓許多人為之欽佩,將其看做一代儒學宗師。
但是王陽明這會兒一番話卻是一下子打破了眾人對王陽明的認知。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王陽明竟然會有這麼剛毅、酷烈的一面。
在場的一眾人早已經知曉了那一份公文的內容,李桓在餘姚縣大開殺戒,不單單是殺了數百求學的士子,更是屠了數千亂民,只將餘姚縣殺的人頭滾滾,血氣沖天。
這等暴虐之舉在他們這些傳統讀書人出身的吏員來看,完全就是瘋子、屠夫之舉。
王陽明彷佛是沒有注意到一眾人的神色變化一眼,掃視了眾人一眼道:「自當初蘇州蘇魁、席真數人登高一呼,聚集一批市井無賴衝擊府衙,甚至將朝廷下派的吏員拖出府衙生生打死,朝廷沒有加以嚴懲開始,便已經為今日之禍埋下了禍根。」
說著王陽明看著楊廷和、李東陽等人冷笑一聲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性子,怕是不用王某說,諸位心中也該明白才對。」
隨即王陽明不屑的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所以才會有了福建士子效彷蘇魁、席真等人蘇州之舉,而此番蘇魁、席真更是想要重演蘇州之事,這便是當初朝廷處事不公留下的隱患。」
眼眸之中隱隱的流露出幾分嘲諷之色,就聽王陽明繼續道:「甚至就連餘姚縣幾家地方豪強竄動一批市井無賴,便妄想鬧出亂民,妄圖以此脅迫朝廷。朝廷就是太過遷就他們這些亂民,所以才會使得那些豪紳動不動便要鬧出一場民亂來。」
目光落在李東陽、楊廷和幾人的身上,王陽明冷笑道:「這本就是朝廷自做的孽,如今李太傅只不過是秉公而斷,不再遷就他們罷了。」
四下的吏員臉上露出迷茫之色,難道說他們以往真的是太過縱容那些人了嗎?
而王陽明喝道:「所以說王某認為李太傅殺的好,不殺不足以震懾人心,不殺不足以警惕後來者,否則王法何在,朝廷威嚴何在?不單要殺,更要光明正大的殺,殺到某些人心中膽寒,讓他們不敢生出同樣的念頭來。」
楊廷和聽著王陽明的一番話,又氣又急,怒道:「王陽明,你說的倒是輕巧,數千條人命在你眼中算什麼?你這般嗜殺,枉為我儒家學子。」
王陽明聞言不禁大笑,身上儒雅之氣盡顯,一代宗師風範顯露無餘道:「王某讀聖人書,受聖人教化,又如何算不得儒家學子。」
眼看著王陽明同楊廷和二人要吵鬧起來,李東陽只感覺一陣頭痛,當即咳嗽一聲道:「行了,此事關係重大,我等且去面見天子,請天子示下。」
楊廷和一揮衣袖道:「絕不能放任李桓這般肆意妄為,定要天子嚴懲那李桓。」
王陽明只是澹然一笑。
雖然說還沒有見到天子,但是對於天子會站在哪一邊,王陽明心中猶如明鏡一般。
也不想一想李桓此番所殺都是什麼人。
要麼是在背後鼓動亂民,掀起民亂的地方豪強,要麼就是謝遷門下的門生子弟,而謝遷又是何人,那可是謀害天子的主謀之一,這些人不該殺,誰又該殺。
紫禁城
朱厚照此刻卻是正在皇后夏氏所居的坤寧宮。
皇后寢宮之中,幾名宮女俏臉暈紅的垂首侍立在寢宮門口處,而寢宮之中則是傳出隱隱約約的靡靡之音。
朱厚照不久之前來到皇后寢宮,沒有多久,幾名侍奉皇后的宮女便紅著臉退出了寢宮,緊接著寢宮之中就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這些宮女聽著皇后寢宮之中傳來的靡靡之音,只感覺渾身發軟。
這聲音足足持續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方才停歇。
此刻寢宮之中夏皇后依偎在天子的懷中,露在外面的肌膚宛若凝脂一般,俏臉暈紅的道:「陛下,您今日……」
朱厚照躺在那裡,一臉的滿足之色,大手遊走,聞言哈哈大笑道:「皇后可知,李卿即將回來了!」
「啊!」
皇后愣了一下,臉上露出迷茫不解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大明白,天子今日大白天的來尋她這皇后行敦倫大禮,同李桓又有什麼關係。
朱厚照顯然是注意到了皇后臉上那一副愕然之色,當即哈哈大笑道:「皇后你可知李卿此番回來帶了什麼?」
皇后秀髮早已經被汗水打濕,散亂在面頰之間,風情煞是動人,便是朱厚照見慣了絕色,此刻看到皇后這般模樣也是忍不住一陣心動。
皇后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俏臉之上露出幾分羞赧與擔憂之色道:「陛下,臣妾怕是受不住了,不若召……」
朱厚照笑了笑道:「不妨事,陪朕說說話便好,朕昏迷的那些日子,虧得有皇后你陪在朕身邊,朕方才覺得這幾年太過冷落了皇后。」
「嗚嗚嗚」
皇后夏氏聞言不禁感動的低聲啜泣起來。
她是被先皇以及太后選中的皇后,因為為人端正守禮,不苟言笑的緣故,自嫁入皇家之後便不怎麼討朱厚照的歡心。
以至於夫妻二人感情很是平澹,甚至先前朱厚照有時候幾個月都未必會來她宮中一趟。
天子的冷澹,夏皇后心中自是悽苦,只是夏皇后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天子竟然遇刺。
夏皇后當時得知天子遇刺的消息差點驚的昏死過去,衣不解帶的侍奉在天子病榻之前,日日為天子祈禱。
彷佛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一般,本來以為天子再無醒來的希望,卻是不曾想李桓竟然如同神人天降一般殺入皇城之中,將天子救醒。
直到如今,夏皇后仍然忘不了當初李桓一身鮮血,走進天子寢宮的那一幕。
也是自那之後,天子對他的態度大變,幾乎三五日都會來她宮中,這讓夏皇后心中感動萬分。
自然而然的,夏皇后對於李桓自是無比的感激,可以說沒有李桓的話,就沒有她的今日。
纖纖素手輕撫著朱厚照的胸膛,夏皇后顫聲道:「陛下,您方才不是說太傅即將回來了嗎?看陛下這麼開心,李太傅此番給陛下帶回了什麼啊?」
見皇后將話題轉回來,朱厚照臉上閃過一道精芒道:「李卿此番前往餘姚縣捉拿謀害朕的反賊謝遷,順帶殺了一群逆賊,還給朕帶回了數百萬兩的金銀。」
夏皇后居於深宮大內,對於外界的消息可謂是鮮少知曉,甚至一些宮女、太監知道的都比她這位皇后知道的外界消息多。
當然這也同夏皇后的性子有關。
不過夏皇后卻是對李桓的消息最為關注,所以也知曉許多關於李桓的傳言。
這會兒聞言不禁驚訝的道:「李太傅又殺人了?」
朱厚照聞言不禁輕笑道:「怎麼?皇后以為李卿殺人不好嗎?」
夏皇后搖頭道:「不是臣妾認為太傅殺人不好,臣妾以為殺戮之事畢竟有傷天和,李卿是要和陛下做一輩子君臣的,若是傷了天和,折了福壽,豈不是不妙。」
說著夏皇后深吸一口氣,看著朱厚照道:「臣妾只知道,是李太傅拼死救回了陛下,李太傅對陛下忠心耿耿,那一定是個好官,而李太傅殺的那些人,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人。」
朱厚照聞言大笑起來,伸手在夏皇后的頭上摸了一把道:「若是李卿知道皇后這麼誇讚於他,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帝後二人,琴瑟和鳴,坤寧宮之中,充斥著一股祥和之氣。
這會兒守在坤寧宮之外的丘聚躬著身子立足於寢宮之外,尖聲向著寢宮之中道:「陛下,幾位閣老求見陛下。」
而寢宮之中,正在皇后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的朱厚照聞言不禁眉頭一挑,緩緩起身,待到皇后幫其正了正衣冠之後這才向著皇后笑道:「皇后想必也累了,朕去見幾位閣老,過兩日再來見皇后。」
一襲月白中衣的夏皇后聞言不知想起了什麼,俏臉之上泛起暈紅之色,衝著朱厚照行禮道:「臣妾恭送陛下。」
寢宮之外,見到朱厚照紅光滿面的走了過來,丘聚連忙上前道:「陛下,此刻幾位閣老正在宮門外求見。」
朱厚照輕笑道:「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話,這會兒李卿的公文也該送到內閣了才是。」
丘聚跟在朱厚照身邊,向著乾清宮之外走去,一邊笑著道:「錦衣衛的渠道比官方的渠道終究是快了一些,想來這會兒內閣也收到了加急公文才是。」
朱厚照點頭道:「最近朝中也沒有什麼大事,所以說這個時候他們進宮來見朕,肯定是因為李卿在餘姚縣所做的那些事。」
丘聚點了點頭道:「也不知道這次他們又要如何攻訐李兄弟呢。」
朱厚照輕笑道:「派人去將幾位閣老請到乾清宮去,朕會在乾清宮見他們。」
乾清宮既是天子的居所,也是天子日常處理政務的所在,在偌大的紫禁城之中,可謂是核心一般的宮殿。
乾清宮天子所居,坤寧宮皇后所居,乾坤陰陽。
兩座宮殿相距並不遠,沒有多久朱厚照便在丘聚的陪同之下,徒步回到了乾清宮之中。
喝了一口茶水,不過是一會兒功夫而已,就見幾道身影在一名小內侍的引領之下走了過來。
走進大殿之中,李東陽、楊廷和、王陽明、劉宇四位閣老上前衝著天子一禮道:「臣等拜見陛下。」
朱厚照輕笑道:「幾位卿家不必拘禮。」
說著衝著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給幾位閣老賜座。」
待到李東陽等人謝過天子,各自落座之後,朱厚照這才含笑看著幾人道:「不知幾位卿家來見朕,可是有什麼事嗎?」
李東陽一陣劇烈的咳嗽,面色有些慘白,朱厚照見狀不禁一臉關切的道:「李愛卿,你這是……」
李東陽的咳嗽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這才一臉苦笑的向著朱厚照道:「老臣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前日受了點風寒,只覺身子疲憊不堪,倒是驚擾了陛下。」
看著一場大變之後,彷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的李東陽,那一頭的華發已然全都白了,朱厚照不禁一聲長嘆道:「李愛卿為我大明盡心盡力,本該早早頤養天年才是,只怪朕強留愛卿……」
李東陽聞言忙道:「能輔左陛下,為大明效力,那是老臣的福分,陛下真是折煞老臣了。」
朱厚照衝著而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去吩咐御膳房,準備幾分薑湯,如今天氣轉寒,幾位閣老也喝些薑湯,去一去寒氣。」
眾人聞言連忙向天子道謝。
李東陽看著較之以往明顯成熟了許多的天子,心中隱隱的泛起幾分欣慰,深吸一口氣向著朱厚照道:「陛下,李桓李太傅的加急文書,不知陛下可曾看過。」
像這般的加急文書,一般都是抄襲一份送往內閣,一份送入皇城的。
雖然朱厚照有錦衣衛的渠道可以提前得到消息,但是這正規途徑的文書還是會送入宮中的。
因此朱厚照聞言點了點頭道:「若是愛卿說的是李卿不久前呈上的那一份公文的話,朕的確是已經看過了。」
楊廷和聞言面色一正道:「陛下,李桓在餘姚捉拿謝遷也就罷了,可是竟然大肆屠戮百姓,那可是數千條人命啊,如此舉動,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朱厚照就知道會有人拿此事彈劾李桓,這還只是內閣幾人知曉,若是傳到百官那裡,朱厚照不用想都能夠猜到,到時候彈劾李桓的奏章必然如雪花一般飛來。
所以說楊廷和開口彈劾李桓,朱厚照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朱厚照衝著楊廷和微微一笑,目光又落在王陽明、劉宇幾人身上道:「幾位愛卿呢?」
王陽明劉宇二人當即道:「回陛下,臣等以為,亂臣賊子,目無王法,該殺。」
朱厚照聞言登時眼睛一亮,無比欣賞的看了二人一眼。
最後朱厚照向著李東陽道:「李愛卿,你以為太傅此番所行可有違國法綱紀?」
李東陽搖了搖頭,天子會偏袒李桓,李東陽早就有這般的心理準備,做為一個性子偏軟之人,李東陽本就沒有同天子對著幹的意思,只是微微一嘆道:「終究是數千條人命,一旦傳揚開來,百官必然沸騰,民間也肯定會有非議,老臣懇請陛下多少懲戒李桓一番,也好讓李桓收一收殺性,對其而言並無害處。」
朱厚照欣慰的看了李東陽一眼道:「李愛卿所言甚是有理,朕會考慮的。」
而楊廷和則是忍不住道:「陛下,數百學子、數千百姓的死就這麼算了嗎?」
朱厚照面色一正看著楊廷和道:「那楊愛卿以為那些人的所作所為不該死嗎?」
楊廷和神色一滯,喟然長嘆道:「他們終究是受人蒙蔽,雖有罪,卻罪不至死啊。」
王陽明在一旁冷笑一聲道:「不辨是非,人云亦云,受人蠱惑,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死不足惜!」
楊廷和冷哼一聲,瞪了王陽明一眼,然後衝著天子道:「陛下,李桓濫殺無辜之事暫且不提,其所抄沒之謝遷以及餘姚豪紳之家所得銀錢,理當充入國庫才是。」
朱厚照沒想到楊廷和話音一轉竟然打上了李桓所抄沒的那些銀錢的主意。
忽然之間,朱厚照想到錦衣衛抄沒費氏一族所得的數百萬兩銀錢也即將入京,就連福州抄沒所得的銀錢,根據錦衣衛傳來的消息,也已經過了通州,距離入京之日不遠。
看楊廷和那架勢,這次入宮,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到這些,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楊閣老,你領戶部尚書之職,戶部莫非短缺銀兩不成?」
楊廷和彷佛是就等著天子這話一般,當即昂首向著天子道:「回陛下,自去歲朝廷大量支出,國庫之中存銀已然見底……」
天子聞言當即道:「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秋稅應該不久之前方才徵收上來入庫吧。」
聽天子這麼一說,楊廷和當即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天子竟然還記得這點。
不過楊廷和很快就反應過來道:「陛下,雖然說有秋稅的補充,可是國庫之中存銀本就不多,再加上百官商議著趁著秋冬之際,修葺黃淮之地幾段河道,那幾段河道年久失修,必須要重新加固修葺,否則的話,來年若是遇到大雨,怕是有黃淮決堤泛濫之險,只此就需要支出大量的錢糧,還有今秋陝西爆發蝗災,數府之地糧食減產絕收,大量災民正等著朝廷的救濟……」
很快自楊廷和口中便蹦出了一處處的開支,每一處的開支動輒數萬、十幾萬,看似數額不大,可是禁不住用錢的地方太多,這七七八八加起來就是數百萬兩之多。
朱厚照有心反駁,可是楊廷和所言的每一項開始都是合情合理,必須要支出的,最後只聽得朱厚照目瞪口呆的看向李東陽、王陽明、劉宇幾人。
顯然朱厚照是希望王陽明或者劉宇能夠站出來提出異議。
然而這一次楊廷和明顯是有準備而來,所以他所提的一項項的開支皆是合情合理,任何人都無從反駁。
所以說就算是王陽明、劉宇看到朱厚照的目光,也只能向著天子報以無奈。
他們身為朝中閣老重臣,自然明白楊廷和口中的那些開支並沒有任何的誇張之處。
當然如果說真的沒有一點問題的話,那也不對。
只是這所謂的問題說來也不是什麼問題,無非就是楊廷和將朝廷這幾年因為銀錢短缺的問題而不得不拖延下來的一些支出給一次的算計了進來。
先前朝廷銀錢短缺,其他不提,就好比黃淮地區的一些河道,其實早兩年便已經到了修繕的程度,可是就因為朝廷沒有足夠的錢糧,只能是一拖再拖。
這等事情顯然是拖不得的,所以明知道楊廷和的目的,可是王陽明、劉宇他們也說不出什麼來,因為這許多的支出是真的迫在眉睫。
沒有銀錢倒也罷了,可是如今有了希望,便是王陽明再怎麼站在李桓的立場上面,可是站在整個大明的層面上來看,王陽明也是希望能夠有一批銀錢進入國庫來完成這些迫在眉睫的事情。
單單是黃淮河道修繕一事,王陽明成為內閣閣臣之後,接觸到這些朝廷大事,便是將其記在了心間,甚至還打算著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尋李桓,看看能不能從福建抄沒來的銀錢當中勻出一部分,將黃淮河道給修繕了,這可是關係到黃淮兩岸數百萬乃至數千萬百姓的生死的大問題。
楊廷和恭敬的向著朱厚照道:「陛下,朝中實在是沒錢啊,不是老臣打那些銀子的主意,而是這些事情再不做的話,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必然會殃及無數百姓,臣懇請陛下以天下萬民為重,以生靈為重,就讓那些銀子進入國庫吧。」
朱厚照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他到底不是昏君,如果說是昏君的話,那倒好了,根本不用去管其他,只需要將銀子納入內庫便是。
可是一想到楊廷和所提及的一項項關係到民生的工程,朱厚照心中就滿是糾結。
一方面是對李桓的承諾,一方面是朝廷的確急需銀錢。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朱厚照也感到無比的頭痛,幾次想要張口拒絕,可是一想到黃淮泛濫,災民救濟,朱厚照便無法開口。
楊廷和看著朱厚照那一臉糾結的模樣,不禁衝著朱厚照拜下道:「陛下,臣非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針對李太傅,而是希望陛下能夠以江山社稷,以萬民福祉為重。」
朱厚照皺著眉頭,忽然之間開口道:「楊卿家一顆忠貞之心,朕自是知曉,只是那些銀錢李桓卿家已經有了安排,朕已經許了李卿家……」
楊廷和砰的一下叩首道:「望陛下三思啊!」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看著楊廷和緩緩道:「既然如此,那麼楊卿家自去與李愛卿商議便是,若是楊卿家能夠說服李卿家的話,朕便許了。」
楊廷和聞言不禁急道:「陛下……」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行了,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朕累了!」
李東陽見狀,向著楊廷和輕咳一聲,然後上前衝著朱厚照道:「陛下既然累了,那麼臣等告退。」
王陽明、劉宇也是向著朱厚照行禮道:「陛下,臣等告退。」
楊廷和深吸一口氣,衝著朱厚照拜了拜。
目送幾人離去,朱厚照不禁看向丘聚道:「丘大伴,你說如果這次楊閣老尋上李卿的話,李卿又該如何應對?」
丘聚一張臉上滿是苦笑道:「陛下,老奴在一旁聽得明白,楊閣老這是大義在手啊,無論是救濟災民還是修繕河道,皆是利在萬民的大事,也是耽擱不得,如果說楊閣老打著這般的旗號去尋李兄弟,李兄弟答應了倒也罷了,若是不答應……」
朱厚照同丘聚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憂色。
稍有不慎,李桓可就真的會身敗名裂,為萬民所唾罵。
這可不比李桓殺戮士子,殺戮官員的惡名,畢竟李桓先前只是針對官員、士子,並沒有危害到百姓,就算是一些百姓人云亦云,可是卻也只是口頭上說一說罷了。
但是如果這次讓人知曉李桓拒絕拿銀子來救濟災民,修繕河道的話,那可是真的會被百姓所唾罵,遺臭萬年的。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說著朱厚照忽然道:「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費氏一族所抄沒的銀錢即將運抵京師,怕是就在這一兩日之間吧。」
丘聚聞言點頭道:「前日錦衣衛派人傳來的消息,說是錦衣衛已經護著那些銀錢就在進京的路上,至多明日傍晚時分,運載銀子的大船就會在運河的碼頭停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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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李卿,這次朕該怎麼幫你啊!【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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