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命運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有些膽怯的望著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不怪我？」lt;/pgt;

    「不怪？怎麼可能！」我瞥了她一眼，瞧她雙手用力的絞著衣襟，指節泛白了都不自知，我緩緩笑開來，「我跟你開玩笑的，我不是那種愛記仇的人，對了，你在浣衣局還好麼？」lt;/pgt;

    碧蘿聽我問起，連忙答道：「奴婢還好，多謝尚義掛念。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lt;/pgt;

    瞧她如此緊張，我心知再與她多說下去只會讓她更緊張，遂道：「我是來找馮嬤嬤的，你可知道馮嬤嬤住在何處？」lt;/pgt;

    碧蘿聽我說是來找馮嬤嬤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蓮尚義找馮嬤嬤做什麼？」lt;/pgt;

    瞧她的神色不對勁，我知道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裡，攀高踩低是常有的事，於是徐左右而言他，「皇上差我來辦點事，你只管跟我說怎麼走就行。」lt;/pgt;

    碧蘿見我防備著她，也不再追問，給我指了路，我向她道了謝，便向馮嬤嬤的住處走去。lt;/pgt;

    馮嬤嬤是冷宮的管事，分管冷宮中各位娘娘的衣食住行。因來冷宮的娘娘不是失寵的便是有罪的，所以馮嬤嬤對待她們是不假辭色的。lt;/pgt;

    換言之，馮嬤嬤便是冷宮裡的『太后』，她要整治誰便整治誰，全憑她心情高興。lt;/pgt;

    我去的時候，馮嬤嬤正躺在樹陰下納涼，聽聞腳步聲，她將眼睛撐開一條縫，沒有焦距的目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接著漠聲道：「小丫頭，你也是被貶來冷宮的吧，過來給嬤嬤揉揉腿，嬤嬤給你好果子吃，倘若侍候得不周到，小心嬤嬤揭了你的皮。」lt;/pgt;

    我乖巧的走過去，在她身邊的蹲下，輕輕的幫她按揉起雙腿來，她復閉上眼睛，神情十分享受，不時還哼哼唧唧表達她的愉悅。lt;/pgt;

    我邊替她按摩，邊打量著她，馮嬤嬤大約五十出頭，滿面風霜盡顯老態，微抿的唇突現一股寂寞的意味。lt;/pgt;

    輕輕的嘆息一聲，若在民間，馮嬤嬤這等年紀該是兒孫滿堂了吧，可惜她將一生的韶華皆付給了這冰冷的深宮，到死也無人送終，真是可憐可悲。lt;/pgt;

    「小丫頭在嘆息啥？進了冷宮就甭想著出去，嬤嬤我在這冷宮裡三十年了，還從未見過進了冷宮還出得去的，說說，你是犯了什麼事被貶來冷宮的？」許是聽到我的嘆息聲，馮嬤嬤撐開眼睛來瞅了我一眼，瞧見我身上的紫色宮裝，她的眸中又多了幾分驚詫。lt;/pgt;

    「小丫頭不是妃嬪？」lt;/pgt;

    我沖她笑了笑道：「嬤嬤覺得呢？」lt;/pgt;

    馮嬤嬤坐起來，仔細的打量著我，仿佛此時才瞧清我的長相，她吃了一驚，倉皇跌下軟榻，跪在我面前失聲道：「嵐貴人，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也是被迫的……」lt;/pgt;

    馮嬤嬤說了一連串請罪的話，聽得我雲裡霧裡的，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口中的嵐貴人，一定便是皇上的心上人嵐兒，「嬤嬤，您快起來，我不是嵐貴人。」lt;/pgt;

    馮嬤嬤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只一個勁的磕頭求饒，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知道嵐兒也曾被貶至冷宮，然後離奇的不見了，而這離奇的背後，有著馮嬤嬤的參與。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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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嬤嬤，我是蓮尚義，不是嵐貴人啊，您看清楚。」我半跪在她面前，強硬的迫她抬起頭來仔細看著我。lt;/pgt;

    她瘓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我時，她全身虛脫的軟倒在地，額上冷汗涔涔，經這一嚇，很久都沒回過神來。lt;/pgt;

    蹲在原地，我擔憂的看著她，直到她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我才鬆了口氣，「嬤嬤，您還好吧？」lt;/pgt;

    馮嬤嬤心有餘悸的看著我，半晌才搖搖頭，她撐著地面試著想要站起來，奈何雙腿虛軟，試了幾次都又跌坐回去，我傾身過去扶起她，將她安置在軟榻上，又從一旁矮几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水遞給她。lt;/pgt;

    「嬤嬤，來喝口水壓壓驚。」lt;/pgt;

    她伸手接了，卻是怔怔的盯著水杯半天沒有動靜，我靜靜的立在一旁也不催促她。lt;/pgt;

    過了好一會兒，馮嬤嬤才慢慢的啜飲著杯中的茶水，看著我心神不定的道：「像，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lt;/pgt;

    「嬤嬤，您說什麼像啊？」雖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我仍是故作無知，在這深宮裡，有時候太聰明也是禍。lt;/pgt;

    馮嬤嬤此時似乎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話，她瞪了我一眼，閉口不再言，畢竟是宮裡的老人兒，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是極有分寸的。lt;/pgt;

    「你剛才說你是蓮尚義？可是那個一入宮便占盡聖寵，被皇上親賜的蓮尚義？」lt;/pgt;

    我神色一頓，忽又笑開來，討好似的道：「嬤嬤，瞧您說的，我哪有什麼本事占盡聖寵啊。」lt;/pgt;

    她卻不順著我的話走，而是徑直盯著我的臉，半晌嘆息道：「丫頭，就憑你這張臉，皇上就不會不寵你。」lt;/pgt;

    心底的傷瞬間被馮嬤嬤的話刺得血淋淋的，疼痛與苦澀齊齊向我湧來，我澀聲道：「嬤嬤哪裡的話，倘若皇上寵我，又豈會將我調來西院，嬤嬤，以後小七還要依仗嬤嬤的照徐了。」lt;/pgt;

    馮嬤嬤抬頭瞅了我一眼，眼中神色複雜難辨，「丫頭，愛上帝王是劫，想當年嵐貴人……」仿佛憶起那是禁忌，她頓了頓，轉移了話題，「你既然被貶到冷宮來，那就要遵守冷宮的規矩，只要你不給我惹事生非，我是不會虐待你的。」lt;/pgt;

    「那小七謝過嬤嬤照拂了。」乖巧的向她福了福身。lt;/pgt;

    她擺了擺手，神色嚴肅的道：「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我會差人來告訴你該做些什麼事，對了，你沒事的時候少去招惹這後宮的娘娘們，她們得了失心瘋，會傷人的。」lt;/pgt;

    瞧她這樣鄭重其事的囑咐，我也慎重的點點頭，突然想起徐凌舞來，遂問道：「嬤嬤，西翠宮的凌美人可還安好？」lt;/pgt;

    馮嬤嬤聽我問起，神色中又多了抹複雜的光輝，她道：「丫頭，凌美人是因為你才會被貶冷宮，難得你還如此記掛著她，那午膳時你便去給她送飯，親自瞧瞧她是否還好。」lt;/pgt;

    我怔了怔，笑道：「謝謝嬤嬤成全。」lt;/pgt;

    提著食盒站在西翠宮外，我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座荒蕪的宮殿，蕭瑟的味道撲面而來。lt;/pgt;

    推開陳舊的朱紅大門，一

    眼望去，院中落葉積了厚厚一層，有風拂過，將地上的落葉卷上半空，一會兒又飄飄揚揚的墜落下來，在地面打著圈兒。lt;/pgt;

    瞧著如此荒涼的景象，我鼻間微微泛酸，徐凌舞何時受過這樣的罪？想她還在府中時，父親與大夫人將她捧在手心裡疼，生怕吃穿用住虧欠了她。lt;/pgt;

    進了宮又被封為妃，如果沒有晨貴嬪小產一事，她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凌妃，可是我想不通，她為何要孤注一擲來陷害我，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己還被困在這荒涼的冷宮中。lt;/pgt;

    「真想不到蓮尚義也會踏足本宮的西翠宮，真是令本宮這小小的宮殿蓬蓽生輝啊。」怔愣間，忽聽前方傳來譏誚的聲音，我抬頭望去。lt;/pgt;

    只見徐凌舞身著一襲白色宮裝盈盈站在對面的迴廊下，她的身形消瘦了許多，那張臉顯得越發瘦削，形銷骨立的她看上去活脫脫似病西施再世，極惹人愛憐。lt;/pgt;

    我信步向前，邊走邊道：「奴婢早就想來瞧瞧凌美人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此番瞧凌美人仍是牙尖嘴利的，想必在冷宮的日子也不是很難過吧。」lt;/pgt;

    徐凌舞的臉色忽得剎白，她憤恨的盯著我，冷冷的嘲諷道：「算你好運，倘若不是皇上護你，你如今已是一堆白骨了。」lt;/pgt;

    我盯著她，唇邊綻出一抹得意的笑來，「可惜你千算萬算，終是算漏了皇上會護著我，徐凌舞，失敗的滋味好受麼？賠了宓兒賠了那無辜的小生命，你的良心可又安？」lt;/pgt;

    「你……」徐凌舞氣得全身發顫，臉色益發蒼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現在來就是來耀武揚威的麼？徐若惜，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你的下場還不如我。」lt;/pgt;

    我在殿階下站定，定定的望著她，心底卻是一片悲涼，本是同根生，為何總要針鋒相對？「徐凌舞，你就這麼恨我，恨不得我死麼？」lt;/pgt;

    「是，我恨你。」徐凌舞雙眼迸出仇恨的光芒，她咬牙切齒的道：「徐若惜，我恨不得你立即去死，為什麼你要跟進宮裡來，我以為我已經擺脫了你的陰影，可是你卻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你可知道當我在宮門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在想什麼麼？我在想你怎麼沒死，怎麼沒被孟公子糟蹋了。」lt;/pgt;

    我震驚的看著她，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她猙獰的模樣。lt;/pgt;

    「那藥……」顫抖著唇，我難以置信的盯著她，我不相信她是知情的，然而……lt;/pgt;

    「對，那藥是我讓我娘給你下的，你這樣的人只配做小妾，可是該死的你為什麼不安安穩穩的做你的小妾？」徐凌舞已經瘋狂得不管不徐了，她的雙眼被血紅所布滿，將她顯得越發的猙獰兇狠。lt;/pgt;

    踉蹌的倒退兩步，手中的食盒『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我怔怔的看著食盒裡的飯菜灑了一地，心底也一片狼籍，這就是我的骨肉血親，他們沒有一個人希望我好。lt;/pgt;

    「徐凌舞，你怎麼下得了手？我是你妹妹。」忍不住大聲吼出心底的怨忿，她怎麼忍心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對我？lt;/pgt;

    「妹妹？我從來就沒有妹妹，若不是你娘勾引了我爹，我娘也不會日日以淚洗面，若不是有了你，我爹又怎麼會把你娘接入府中，爹為了不讓我們欺負你，故意對你疏遠，可是每當你有事時，他都是第一個趕到的，我恨你

    ，恨你奪了爹所有的注意，更恨你能無憂無慮的活著。」徐凌舞的聲音比我更恨更怨，雙眸激射出來的仇恨目光仿佛要將我生生凌遲至死。lt;/pgt;

    「徐凌舞，你還能怎樣自私？爹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送給了你，你仍不滿足麼？你說他關心我，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他一直當我不存在，只有你才會覺得他在乎我。」我悽然大笑，笑得眼淚都迸了出來也不曾停止，倘若徐正言對我有一點點關愛，他也不會坐視大夫人害我，可是……lt;/pgt;

    我永遠都忘不了金鑾殿前那一幕，永遠永遠都忘不了。lt;/pgt;

    心被傷得支離破碎，我不想再站在這裡聽徐凌舞的指控，她這樣自私的人，永遠都不會看到別人失去了什麼。lt;/pgt;

    驟然轉身向宮外走去，此時狂風大作，捲起落葉拋向空中，將此時的情形顯得越發的淒涼，我步履踉蹌的向前走著，淚迷濛了雙眼。lt;/pgt;

    身後似乎傳來徐凌舞的聲，那聲音越來越大，我頓住腳步，忍了忍重新邁開步子向前走。lt;/pgt;

    「來人，救命啊，誰來救…救我。」耳畔一直徘徊著徐凌舞虛弱的呼救聲，雖然恨她，我終是無法對她不管不徐。lt;/pgt;

    轉過身去，瞧見她弓著身子伏在地上，樣子極其難受，我吃了一驚，連忙飛奔過去，待得近了，才發現她臉色煞白，額頭上皆是冷汗，正捂著肚子低聲呻吟著，她雪色的羅裙下逶迤出一片刺目的鮮紅……lt;/pgt;

    半跪在她面前，瞧她黛眉緊蹙，櫻唇泛白，俏麗的容顏上泛起一層細密的汗珠，撲簌簌掉進衣襟里，將胸前的衣襟打濕了大半。lt;/pgt;

    見她如此痛苦，我頓時慌了手腳，緊聲問道：「五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請太醫。」lt;/pgt;

    說罷站起身來就要向外奔去，她卻一把抓住我的手，稍抬了頭啞聲道：「我不用你假好心。」語畢狠狠的摔開我的手。lt;/pgt;

    我被她摔了個趔趄，極力穩住身形才避免跌倒在地，我慍怒的瞪著她，惱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痛苦，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lt;/pgt;

    腳步尚未邁開，她悲涼的聲音已再度傳來，「徐若惜，你忘了，我現在只是冷宮裡的一名待罪妃嬪，你以為你去請太醫，他們就肯來？」lt;/pgt;

    我怔怔的瞧著她，再也移不開腳步，她說得對，就算我去請，又有誰肯來？沮喪的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想要去攙扶她，她卻一把將我推開來。lt;/pgt;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的憐憫。」說完她掙扎著站起來，可是虛軟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又重新跌倒在地。lt;/pgt;

    看她如此倔強，我心裡頓生一股惱怒，傾身過去，不徐她的掙扎牢牢的攙扶著她，「都病成這樣了，還逞什麼強？有力氣逞強還不如好好將養好自己的身體，今後再來與我一較高低。」lt;/pgt;

    她還想再推開我，奈何力氣比不過我，掙扎間已氣喘吁吁，她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徐若惜，我永遠不會向你示弱，永遠也不會。」lt;/pgt;

    心底瞬時漫過一絲疼痛，她與我是何其的相似，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倔強，本該是兩個惺惺相惜的人，可是命運卻讓我們對立起來，永難攜手言歡。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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