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夜蛾的辦公桌被殭屍吃了，只能去附近的空教室寫申請表。

    所謂入學申請表，上半部分是基礎的個人信息，下半部分則與咒術相關。

    【術式名稱】、【術式類型】、【術式情報】。

    第一個問題就把源柊月難住了。

    術式名稱難道要老老實實叫『植物大戰殭屍』嗎？

    『隨機模仿者』？『院子主人』？『小推車戰神』？『魔法貓咪』？

    源柊月絞盡腦汁想名字時，五條悟和夏油傑坐在旁邊逗貓尾草玩。

    完全是逗貓的手法，手指伸過去，再快速地抽回來，吸引小貓注意力。

    dk們的反應速度比貓尾草快得多，每當它葉片尖尖或尾巴要觸到手指的時候，立刻躲開，並大肆嘲笑「這個貓反應速度怎麼這麼慢？」。

    雪白的小貓臉差點氣成番茄色，憤怒的嗷嗷聲縈繞著整間教室，像某種嗡嗡的引擎聲。

    源柊月被吵得頭疼，說：「回來吧。」

    貓尾草立刻丟下他們，啪嗒啪嗒挪回源柊月身邊，爬到他的左肩上趴著，不再搭理兩個惡劣少年。

    五條悟：「別那么小氣嘛。」

    它尾巴有規律地晃動，五條悟去捉它的尾巴，他一伸手，貓尾草就躲，躲閃搖得不亦樂乎，尾巴差點甩成了電風扇。

    然而，貓尾草只有一根尾巴，五條悟卻有兩隻手，一隻手逗貓，另一隻手悄悄靠近了小貓的眼罩

    「五條君。」源柊月出聲。

    五條悟收回即將作惡的手：「你背後長眼睛了嗎？」

    源柊月面無表情：「我看見你影子了。」

    五條悟悻悻然，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注意他卡殼的填寫內容，問：「連術式名稱都不知道嗎？」

    源柊月想得正煩，放棄追究他語調中的嘲笑之意，問：「你們都是怎麼起的名？」

    兩人異口同聲：「不需要起名。」

    源柊月：「？？」

    對於真正的咒術師，術式、領域的名稱，自領悟的那一瞬便知曉了。

    五條悟告訴他，他不清楚的原因，可能是他還沒有徹底掌握，可以隨便填寫應付下，於是源柊月放心地信手亂寫。

    「我有件好奇的事。」五條悟手臂墊在椅背上，左臉貼著手背，以一種仰視的姿勢觀察他，「源君，是從哪裡聽說『兩面宿儺』的？」

    對咒術界一無所知，連「六眼」都未曾聽說過的人，是怎麼聽說兩面宿儺，又何從得知兩面宿儺根本沒死透的？

    分明是一個沒有任何訓練痕跡的普通人，卻又在死亡警告前沒有表現出半點恐懼，毫不猶豫地選擇加入咒術高專。

    全身上下都是謎團。

    來自六眼的審視，像置身x光儀器中，射線般的打量把他每一塊骨骼都條分縷析地拆解，沒有謊言能逃過這雙神賜的眼睛。

    源柊月恍若未聞，在落款處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大名，拉長最後一筆，瀟灑完成了入學申請。

    「我覺得你更好奇的是它。」他用筆帽指了指肩膀上的貓尾草，四兩撥千斤，轉移話題，「你不想知道它眼罩下面是什麼嗎？」

    五條悟當然好奇，立刻被吸引注意力，連方才問題的答案都沒那麼關心了。

    「是什麼？」他問。

    會是另一雙『六眼』麼？

    他的術式，莫非連『六眼』都能複製？

    源柊月：「想看嗎？」

    五條悟點頭。

    六眼的視野占據360度，紛至沓來的信息如不斷湧進手機的垃圾簡訊，不管他本人願不願意，總是能接收到。

    可一面對源柊月，這份五條悟引以為傲又感到煩惱的能力便就地失效，他沒辦法從他身上、他的術式上，解讀出任何有用的訊息。

    就像福爾摩斯面對艾琳那樣，棘手，好奇，不由自主地尋找答案。

    他還是太年輕了，還不明白心裡越是好奇，就越不能直接表達這份心情，於是——

    源柊月攤開手掌：「看一眼一百萬。」

    被獅子大開口！

    五條悟：「？」

    源柊月：「要嗎，不看算了，下次會漲價到一百二十萬。」

    五條悟：「奸商嗎你？」

    對於一件襯衣都要二十多萬日元的五條大少爺來說，這個價格處於一種『有點虧但完全能接受』的區間，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沒過幾秒便點頭同意了。

    「五條君說話算數哦。」

    「廢話。」

    「真的嗎？」

    「老子當然一言九鼎。」

    源柊月欣然將貓尾草遞了過去。

    貓尾草察覺到他們的意圖，不敢置信地「嗷嗷嗷嗷」了一通。

    小東西個頭不大、潛力不小，怎麼都不肯乖乖跟五條悟接觸，在教室里瘋狂逃竄，跳格子似的，從一張桌面跳到另一張桌面上。

    五條悟跟在後面抓貓，他追，它逃。

    「哈？還想跑？」

    「源君已經把你賣給我了！」

    「你逃不掉的！」

    「怎麼這麼能跑！傑！快來幫忙——」

    夏油傑果斷無視求助，並溫和地對源柊月說：「見笑了。」

    源柊月：「並不意外。  」

    「源君是什麼時候覺醒的能力？」

    「就這幾天的事。夏油君呢？」

    「我嘛，大概是國中的時候」

    他與夏油傑攀談了一會兒，得知對方的術式名為『咒靈操術』，能夠將打敗的咒靈收服為己用。

    源柊月懂了：「原來如此，寶可夢訓練師麼？」

    ——下次試試看能不能把他的技能複製過來，會是什麼植物呢？『咒靈投手』嗎？

    夏油傑：「倒也不是不能這麼理解。」

    源柊月：「每個人的入學測試都要挨打嗎？」

    「其實根本不算挨打吧？」夏油傑溫和地說，「擁有出眾的能力，就必須肩負更重的責任，強者理應保護弱者。夜蛾老師希望在學生身上看到這種覺悟。」

    顯而易見，他認同這種觀念。

    在兩人低聲聊天的背景音中，五條悟和貓尾草乒桌球乓、叮叮咚咚地追逐著，五分鐘後——

    「哈！抓到你了！」

    五條悟提著小貓尾巴，在貓尾草慘烈的嗷嗷聲中得意洋洋著，哼起了輕快的小調。

    「區區小貓尾草還想躲我」

    他揭開貓尾草的眼罩——

    眼罩下面——

    是另一個黑色眼罩。

    再揭，還是眼罩。還是眼罩。還是眼罩。還是眼罩。還是眼罩。還是眼罩。還是眼罩。眼罩之下是更黑的眼罩！

    沒有六眼，也沒有眼睛，只有摘不完的黑色眼罩，而且這眼罩一旦摘下來就憑空消失。

    就像是偷懶的建模師，根本沒有給遊戲角色建眼睛、直接貼個圖糊弄了事一樣。

    源柊月：「五條君，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五條悟：「」

    一向以折騰別人為樂的五條大少爺，此時體會了一把迴旋鏢的滋味，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共情了夜蛾老師。

    然而五條悟此人，大道理是懶得講的，拳腳是略懂一些的。

    他站起身，誠懇發問：「我們出去打一架，還是在這裡打？」

    「嚇人。」源柊月抱緊懷裡的貓尾草，面無表情棒讀，「夏油前輩，好可怕啊你的同期，他不會揍我吧？」

    夏油傑：「？」

    「好噁心，你在說什麼。」五條悟扯了扯嘴角，「跟我出去打過，快點。」

    「——五條悟！」

    夜蛾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我剛來就聽見你又想打架，不許欺負新同學！」

    五條悟：「哈？老子哪有？」

    「你消停點。」夜蛾瞪了他一眼，走向源柊月，「源同學，申請表填好了麼？」

    源柊月不肯遞給他，抱著表格和小貓背過身去，小聲說：「五條前輩好暴力啊，入學的事情請容我再考慮一下吧。」

    「餵？——我根本沒打過你吧？連一片指甲蓋都沒傷到好嗎？」

    夜蛾正道教了七八年書，打個照面就知道源柊月是問題兒童，剛剛順著情況訓斥五條悟只是習慣使然，沒有特意幫忙出頭的意思。

    他心裡明鏡似的，源柊月在演；不過鑑於對方還沒正式入學，他配合出演：「讓悟保證以後不對你使用暴力，行不行？」

    「我才不要。」五條悟拆台，「很難不揍他！」

    「」臭小子！

    源柊月毫無波動地念道：「哇。更可怕了。」

    夜蛾：「」

    夜蛾決定單刀直入，不跟他彎彎繞繞：「那你想要什麼？」

    源柊月也很直白：「我要加工資。」

    「目前你暫時被評定為準二級咒術師，享受二級咒術師的工資待遇」談起金錢方面的福利，夜蛾胸有成竹，「你的月薪是任務獎金按照」

    「我很窮的啦，夜蛾老師。」源柊月理直氣壯，「給我多發點行不行？」

    五條悟：「你沒事吧。」

    夏油傑低頭憋笑。

    剛剛才到五條悟敲詐了一百萬的傢伙，哪裡窮？資本家成精了嗎？

    「不行。」夜蛾正道說，「我們有嚴格的薪資管理制度，如果你實在缺錢，入學之後可以多接點任務。」

    「哦，是怕不好對賬麼？」源柊月察覺到問題關鍵，十分熱心地給他提建議，「名目有很多啊，高溫補貼，加班補貼，入職津貼，獎學金，貧困生助學金。平不了賬，我還可以幫忙偽造發票的。」

    夜蛾：「？？？」

    他在說什麼？

    五條悟招了個什麼玩意進學校？

    源柊月是正經想薅高專羊毛。

    他完全不怕校方不答應，所謂入學測試以他躺下認輸作結都能算他通過，這戲劇的結果令他確定了從入校起便懸掛在心頭的猜測——咒術師缺人，特別缺人，而他的術式，也特殊到讓學校不得不將他收下。

    從那瞬間起，談判的主導權就握在他手裡了。

    而且，另一方面

    「如果不行的話，我就去問問隔壁京都府咒術高專，也許他們會更大方一些。」

    ——剛剛和夏油傑聊天得知的，日本有兩所咒術高專，另一所在京都。

    夜蛾：「」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忘記剛才的微妙恩怨，立刻加入攪混水：「夜蛾老師、我也要加工資！」

    「我也聽到了哦。」夏油傑笑眯眯道。

    夜蛾：「」

    夜蛾深呼吸：「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五條悟用一種詩朗誦的口吻念道：「怎麼辦啊夜蛾老師，想想辦法啊？

    夜蛾老師，你也不想」

    ——不想源同學被京都那邊挖走吧？

    「明明是個白毛，居然發表了黃毛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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