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混沌」

    若是有人在這裡，見到如臨大敵的厲武，那一定會為之驚訝吧？

    堂堂地下世界最大的僱傭兵組織的二把手，站在人類頂峰之上的七星職業者，居然會對一個人表現出如此警惕乃至是敬畏的模樣，著實讓人大跌眼鏡。

    可若是有人認識讓厲武如臨大敵的那個老者的話，那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因為，只要是認識這個老者的人，就都知道，這個老者是何等人物。

    「你膽子不小啊，厲老二。」

    老者目光如電，射至厲武的身上。

    「居然敢出現在天豐市這邊攪風攪雨，難道你真的覺得你們『罪惡』已經有資格撼動天豐市了嗎？」

    老者的語氣很是淡泊，卻帶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讓厲武的身體再次緊繃了些許。

    不過，厲武也未露怯意，連連冷笑。

    「這裡又不是天豐市，難道你們這些天豐市的老不死還能管到這荒野危險區里來嗎？」厲武便冷笑道：「我才想說，你居然肯離開一直鎮守的天豐市，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厲武很清楚，眼前這個老者在天豐市中的地位及重要性。

    這使得對方已經鎮守了天豐市長達數十年的時間，乃至是更長。

    在這段時間裡，如無必要，眼前這個堪稱人類的守護者般的存在，是絕對不會離開天豐市的。

    這次，對方居然直接出動了，厲武確實很吃驚。

    對此，老者卻是似笑非笑了起來。

    「我天豐市又不像你們『罪惡』那樣只有兩個七星職業者，不管是什麼樣的行動，都必須留下一人在根據地里鎮守，能夠行動的七星職業者僅有一人。」老者淡道：「天豐市強者如雲，人才濟濟，就算我不在，那也有的是七星職業者主持大局。」

    「更別說，這裡離天豐市也不遠，我又頗為關注地獄魔獸的動向，為此行動一次，也不算亂來。」

    說著，老者瞥了蘇明的方向一眼，又瞥了青青的方向一眼，眯起了眼睛。

    「這不，我不就碰上好事了嗎？」

    聽到老者的話，厲武面色一變，直接擋到了青青的面前。

    「你想要神器？」厲武譏諷道：「像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想要神器嗎？」

    「那你倒是想多了。」老者收回視線，搖頭道：「神器的力量雖強，卻過於的危險，即便是我也抑制不了神器的侵蝕，所以，我對它是敬而遠之的。」

    話是這麼說，但老者自己不想要，不代表著他願意看到別人利用神器的力量為非作歹。

    「那是厲雄的女兒吧？」老者看著厲武背後的青青以及青青身旁的大罪之刃，這般道：「好一個厲老大，居然將神器這種東西都交給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我應該說他疼女兒好呢？還是說他冷酷無情好？」

    至少，在老者看來，神器這種危險無比的東西，厲雄居然都扔給了自己的女兒，那明顯是不顧女兒的生死的。

    「這與你無關。」厲武語氣冰冷且兇悍的道：「廢話少說，你想幹什麼，劃下道來吧。」

    雖然厲武的語氣很冰冷，也充滿著凶性，但從他這般話中便可以看出，他還是對眼前之人非常忌憚的。

    相比較起厲武，老者倒是淡然得多。

    「我個人倒是很想把你和厲雄的女兒，包括那把神器一起，留在這裡的。」

    老者竟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以為你做得到嗎？」厲武氣極反笑，道：「我承認你很強，我一個人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想從我的手頭裡搶人搶東西，沒門！」

    同樣都是七星職業者，厲武雖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可對方想拿下他，不可能太過於輕鬆。

    在這樣的情況下，厲武想帶著青青及鴉逃離這裡，還是能夠辦得到的。

    作為地下世界的巨頭組織之一的二把手，厲武身上也不會連件保命的東西都沒有。

    真不行，豁出性命不要，厲武也能拼著身死，與老者同歸於盡。

    「別以為我真怕了你！」

    厲武便摸出了一個盒子。

    那是一個直徑約二十公分左右，通體充滿著詭異的漆黑，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的盒子。

    托著這個盒子，厲武滿臉兇相的注視著老者。

    老者眼眸微閃。

    「原來隨身攜帶了一個潘多拉嗎？」老者淡淡的道：「難怪見到我以後，你沒在第一時間裡逃走呢。」

    ————「潘多拉」。

    這是神話傳說中一個被神用黏土製造出來的女人的名字。

    她是大地上的第一個女人，受到眾神的恩寵，獲得過許多神明賜予的禮物。

    可在這些禮物中，卻有一個能讓整個世界在一剎那間陷入混沌的魔盒。

    人們便將這個魔盒稱為潘多拉魔盒或者是潘多拉之盒，在神話傳說中乃是會帶來不幸的禮物。

    如果說，魔帝劍是力量的代名詞，大罪之刃是死亡的代名詞，那潘多拉魔盒就是災難的代名詞，意喻著不幸與災禍。

    厲武手中所持有的黑盒，就被冠以那個傳說中的魔盒的持有者相同的名字。

    因為，它是這個世界上，目前為止，所有人都公認的擁有著最驚人的破壞力的一件煉金道具。

    其本質乃是一個煉金炸彈，一旦將盒子打開，裡面藏著的力量就會噴涌而出，將周圍的一切都給破壞殆盡。

    其釋放出來的能量不亞於一座火山噴發時帶來的能量，即便是七星職業者，離得近的話，那也會被炸得屍骨無存，哪怕使盡渾身的手段去抵禦，那亦是會落得一個最輕都是重傷瀕死的下場。

    它的威力已經有幾分禁術的意思了，就算及不上真正的攻擊類禁術，那也是能和高級靈性術中序列排名最靠後的那幾個最強的高級靈性術相媲美，甚至在它們之上。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這個名為「潘多拉」的煉金炸彈或許才是真正的核武器。

    要不是其造價不菲，製造工序也極其複雜，難以產出，那人類或許都想量產這種核武器，拿去對幻魔進行大規模的轟炸，反攻向靈魔獄了。

    有鑑於此，潘多拉極其的稀有且珍貴，連天豐市的藏寶庫中都僅有兩個。

    沒想到，厲武的手中，居然也有一個。

    「就算是你，被潘多拉直擊的話，那不死也得重傷吧？」厲武用著宛如亡命之徒般的語氣，這般道：「怎麼樣？要來試試嗎？」

    聞言，老者沉默不語了。

    「哼。」

    厲武頓時冷哼了一聲，心中則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老者不是怕死，而是有著太多不能死的理由，所以不敢和自己拼。

    要不然，自己想震懾住他，還真沒這麼容易。

    這可是一個真正傳奇般的人物，連自己的大哥都忌憚不已，讓無數地下職業者們顫抖的恐怖存在。

    正是因為有他坐鎮天豐市，地下世界中那麼多的宵小才會被震懾住，不敢跨入天豐市一步。

    否則，以地下職業者們的凶性及惡性，恐怕他們已經在天豐市中搞出不知道多少的事情了。

    因而，打從其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厲武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做什麼了。

    趁機離開，已經是不得不做的選擇。

    當下，厲武極為不甘心的看了蘇明的方向一眼，看著蘇明手中的魔帝劍，緊接著才割下心中的不甘及衝動，轉身扛起青青及鴉，就想離開。

    這時，老者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你們『罪惡』究竟想幹什麼？」

    老者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淡泊，卻又有力。

    「對那位「王」的封印下手，意圖將其釋放出來，你們『罪惡』難道想毀滅整個世界嗎？」

    這句話，讓厲武停下了腳步。

    一會以後，厲武轉過頭來。

    「我等『罪惡』追求的只是混沌。」

    厲武面無表情的說著。

    「人們都說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至少，在明面上，只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職業者能夠活在陽光底下，我們這些地下職業者則只能在地下世界中拼死生存。」

    「我們不滿足，我們也不滿意。」

    「憑什麼光明正大的「惡」就不能在陽光底下生存？」

    「憑什麼毫無意義的「善」就能理所當然的壓著我們？」

    「這現狀，我不甘心看著，我的大哥不甘心看著，我們『罪惡』里的所有人都不甘心看著。」

    「所以，我們需要一場革命，一場將世界重置的革命。」

    厲武的語氣就變得極度危險了起來。

    「世界一開始就是一片混沌，是因為有了你們，才劃分出了白，劃分出了黑。」

    「既然你們容忍不了我們，那我們就自己來開闊疆土，將世界變成能夠允許我們肆意妄為的樣子。」

    「相信我，這一天不會太遠。」

    留下這樣的話，厲武瞥了一個方向一眼，隨即閃身掠開。

    老者注視著遠去的厲武，眼中浮現出冷光與殺氣。

    可最終，老者還是沒有動手。

    直到厲武徹底消失，離開了老者的視野，老者才收回視線，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終究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真是越老越多顧忌，活的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老者自嘲著。

    一會以後，老者才轉過身，看向蘇明。

    「————」

    一直在旁邊默默的聽著兩人對話的海兒立即渾身緊繃，滿臉警惕的看著老者。

    顯然，海兒很擔心，老者會對蘇明出手。

    她可沒有潘多拉，沒有七星職業者的實力，各方面都遜色於厲武，威懾不了老者。

    要是老者真對蘇明動手，海兒估計，自己得拼命了。

    幸好，剛剛自己獲得了一些意外的贈予。

    考慮到那份贈予，海兒覺得，自己姑且是有幾分抵抗老者的本錢的。

    「咦？」

    老者卻是好似直到現在才注意到海兒一樣，第一次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好漂亮的女娃娃，比秦家那位都要優秀幾分，真是讓人感到意外。」老者突然皺起眉頭，直視著海兒，道：「不，不對，你不是人類。」

    此話一出，海兒心中的警鐘徹底被敲響了，眼中亦是出現了驚容。

    要知道，自從服下紫雪漿精以後，自己已經打破了一些生命的限制，一旦進入人類形態，那便和一般的人類毫無二致，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了。

    毫不客氣的說，現在的海兒，就算是做一些羞羞的事情，都是可以的。

    甚至，如無意外的話，海兒想和人類生兒育女，都是行得通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老者居然一眼看穿了海兒的真身，這著實讓海兒又驚又怕。

    可老者其實更驚訝。

    因為，他只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人類，卻看不出其究竟是什麼。

    能夠看出海兒不是人類，還是因為海兒剛服下紫雪漿精不久，對人類形態掌控得不太純屬，導致氣息有些紊亂，不像純粹的人類，方才會被老者識破。

    但老者只能識破海兒不是人類的真相，卻不知其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幻魔嗎？

    可幻魔怎麼在保護著一個人類的小傢伙呢？

    還有那個人類的小傢伙，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卻有著不遜色於頂尖的職業者的氣息，還手持神器，來頭可謂是一看就知道不小。

    「看來，這裡會變成這樣，跟這個小傢伙也脫離不了關係了。」

    老者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先觀察一波再說。

    「帶著那個小傢伙跟上我，先出去。」

    老者這麼對著海兒開口了。

    「放心，暫時的話，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起碼，得等自己收集一下眼前這兩人的情報，再來做判斷。

    「跟上來吧。」

    語畢，老者率先轉過身，離開了這裡，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海兒不跟上來。

    海兒站在原地，看著老者的背影，掙扎躊躇了片刻以後，方才抱起了蘇明。

    她不是人類，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蘇明又失去了意識，沒辦法做出定奪。

    但，對方是天豐市的人，應該不至於直接對自己的小主人出手吧？

    先等小主人醒來，其餘的再另做打算吧。

    相信，只要主人醒來，再難的狀況，他都能夠解決。

    海兒有這樣的信心。

    於是，海兒抱著蘇明，跟上了老者。

    「錚...」

    蘇明手中的魔帝劍這才化作淡淡的光華，再次融入蘇明的右手，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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