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是賠錢貨

    站在大道上的鄉親們議論紛紛，卻也沒人大聲說話。

    雖然同情三房，可老宅都是貪小便宜沒夠，平時又難纏的主兒，沒人願意去招惹。

    再者說，三房窮的啥都不剩，幫忙也沒好處，宋三山這個孝子還不一定領情，這才是重點。

    宋呂氏也沒想過有人會出頭，只是想發泄心中的怨氣，也想讓宋三山明白他們一家子承受了多少。

    「各家過各家的日子，願意幫襯一把是情分，不願意那也是本分。當初分家是怎麼分的，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的，俺們是小輩不說啥，也不去爭那些東西，只求一家人能守在一起過日子。」宋呂氏說著，眼眶湧出了淚水，再強悍的女人也有會覺得疲憊。

    「當初宋強要娶媳婦，自己有親妹子，卻硬是把俺那還沒及笄的大閨女，給送去換了扁擔親，還答應人家不能讓大閨女回門。你們這做的是人事嗎？這和賣了俺大閨女有啥區別？咱們這靠山村窮是窮，可除了災年沒活路，誰家賣兒賣女過？當時沒分家，爹娘做主，俺們反對也沒用，為了能保住其他娃子，俺們淨身出戶分家出來，就這樣，你們還不肯放過俺們。」

    「這些年來，俺們家過的多苦，鄉親們都看在眼裡，鄉親們都肯搭把手，你們卻跟沒看到一樣。結果地主家要給傻兒子買童養媳，你們就把注意打在俺老閨女身上，俺老閨女害怕不干，你們硬是把娃子的腦袋給打破了，差點就沒了命啊！趁著俺們忙乎著老閨女的傷，偷偷的把俺們家三閨女給賣了過去，俺們去把人要回來了，就成了俺們逼你們一家子去死，那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越說越心寒，宋呂氏跌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聽的鄉親們也紛紛掉了眼淚。

    緩了一緩，宋呂氏抬起頭來，恨恨的掃過老宅的人，指著他們歇斯底里的喊著，「你們要是死了，就是要俺這條命抵給你們都行，只求俺的兒女能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省的再被你們作踐。現在四個閨女，三個被你們賣過了，一個還差點就沒了命，下一回你們還想賣誰？啊？你們大房和二房的閨女也有好幾個，咋不說賣一個，給俺家的兒子娶媳婦呢？」

    「合著俺們家的閨女都是草，你們家的閨女都是寶嗎？俺告訴你們，俺呂青花雖然沒有得力的娘家，也沒有賺錢的本事，可俺心疼自己的娃子，只要俺呂青花還有一口氣在，誰也別想再碰俺的兒女，日後你們誰敢再打他們的主意，俺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護住他們，不信你們就來試試，看看誰的命更硬！」

    宋呂氏的話，著實讓婆媳三人被嚇到了，便是宋老頭父子幾個也都抬起頭來，看著宋呂氏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至於老宅那邊的小輩，更是一個個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們只要坐等拿銀子就好，其他的事才不要出頭。

    正在查看三房家裡有什麼東西能順走的宋李氏，這會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推開了廚房也沒進去，怕宋呂氏會發瘋，把她給砍了。

    宋金氏一向有小聰明，從宋呂氏敢推宋老太太開始，她就已經站到院子外面去了，一會溜走也方便。

    就在這時，村長和族長也到了，看到老宅的人，都忍不住拿眼睛瞪過去。

    靠山村有這樣一戶人家，連帶著讓村子的風評都不好了，宋家子弟更是嫁娶都不容易。

    「你們就作吧，啥時候作大了，把你們一家子都趕出村子去，沒得讓整個村子，都跟著你們被戳脊梁骨！」村長開口就先罵了一句。

    族長冷哼了一聲，之前不管這事，那是因為三房一直逆來順受，他也不願意多管閒事，否則哪裡還能讓老宅沒完沒了，簡直丟祖宗的臉面。

    現在三房不願意默默的受著了，他自然不能在旁觀，這影響的可是整個宋氏家族。

    「俺們宋家幾輩人，都是老老實實的莊稼人，除了災年活不下去，沒有賣兒賣女的先例，更沒有賣分了家子女的娃子的先例，既然你們都不願意守老宋家的規矩，以後也就別在老宋家的族譜上待著了，省的以後祖宗都被你們氣的不能安生。」

    族長這話，比村長的還要絕，被趕出了村子還有活路，可被除族的人，除了去流放之地，根本沒有地方會收留，就連賣身為奴都困難。

    老宅的人，怎麼也沒想到會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他們一直以為三房就算分家，那也是他們家的人，想怎麼做都可以的。

    「族長、村長，你們是不知道啊，三房他們一家子的心太狠毒了，害得俺們家損失了八十幾兩銀子，還欠了十幾兩銀子的欠條，這不是要逼死俺們一大家子人嘛！」宋老太太一拍大腿哭了起來，指著宋三山一家子破口大罵。

    宋星辰見時機到了，推了宋月亮一把，「二姐，看你的了。」

    「瞧好吧。」宋月亮使勁兒的揉揉眼睛，推門便走了出去。

    「奶，你們賠地主家那八十幾兩銀子，有五十兩是偷著賣了俺三妹的銀子，本來也不是你們家的。至於剩下的銀子和欠條，那也是報應，明明就有銀子，還想賣俺們家的星星，差點把人打死，就把三月給賣過去，俺們家沒賣過人，自是要把人領回來了。你們捨不得銀子，那就賣你們自己家的孫女好了，這樣就不虧了啊。」宋月亮忍著怒火，儘量用陳述的語氣，將事實講出來。

    今年不過是十一歲的年紀，就算說話不合規矩，也不會被人記在心上，可宋三山夫妻若是這麼說，那就另當別論了。

    宋老太太一聽，頓時跳了起來，抬起乾巴巴的手，要朝宋月亮扇過去，「好你個賠錢貨，你當你堂姐和你堂妹們，都和你們這一家子的下作貨一樣嗎？她們可都是好命，將來是要嫁到富貴人家享福呢，哪裡像你們天生的奴才秧子，就該是伺候人的命。」

    宋呂氏忙把閨女拽到一邊去，恨恨的瞪著宋老太太，大有你敢打我就殺人的架勢。

    「俺們也是奶的孫女，也都是宋家的血脈，奶這麼罵俺們，不也是在罵自己嗎？俺們是賠錢貨，她們將來不也一樣是要嫁出去的，地主家那可是吃香喝辣的地方，有這好事，奶咋能想起俺們三房來，不是該留給大房、二房嗎？」宋月亮躲在宋呂氏身後，帶著哭腔喊道：「三妹才剛回家，那身上都是傷，有板子打的還有鞭子抽的，這樣的好日子誰愛過誰過去，我們家不要！」

    「呸！你們幾個賠錢的東西，也有那少奶奶的命？那地主家的兒子，道士可是說了活不過十八歲，要不咋能花五十兩銀子娶媳婦，那是留著陪葬的，你們……」宋老太太話未說完，被宋老頭一巴掌給扇回去。

    「死老太婆，瞎咧咧啥呢，倆丫頭沒事就成了，還不趕緊回家歇著去，在家非嚷著來看看孫女咋樣了，到了門口卻竟是渾話，欠揍！」宋老頭一個勁兒的遞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