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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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奏。」李蕃並沒有退回去。
「准。」
「陛下罷斥魏忠賢,革新朝綱,正是文武振作時。諸閣臣賢能,然年歲已高,臣以為長久計,當選賢能淑德者為侍講大學士,為閣臣預備。」
你才老,你全家都老……黃立極這個氣啊。
施鳳來三個不斷地瞄向袁可立。
內閣五大臣,袁可立六十有六,年最高。
現在有個小崽子公然挑釁,暗示你趕快乞骸骨,不講兩句?
袁可立不為所動。
皇帝聖明,正是振作的時候,豈能因為兩句屁話辭職?
反駁?
浪費口水。
李國普忍不住要說話的時候,就聽皇帝說道:「卿可有舉薦?」
皇帝知道李蕃的小算盤,但是第一個投的,不給點好處怎麼收更多的馬仔?
「臣舉薦周延儒,萬曆十七年生,四十一年連中會元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擢人才有功,遷右中允,掌司經局事,薦孫承宗督師遼東有功,遷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因父母故去而丁憂,今歲四月終制,待官。」
周延儒啊……單次任期第二,累計任期最長的首輔。
不得不說,東林黨的小輩們跟老前輩最像的地方就是對首輔的熱衷,其他的就很不成器。
政鬥不行,辦事不行,道德更沒得比。
朱由檢想了片刻,說了准。
沒有沒用的大臣,只有不會用的皇帝,哪怕魏忠賢,不也榨出了二百多萬兩?
把周延儒拴好,用來咬人絕對給力。
「所謂預則立不預則廢,內閣並有司廷推侍讀大學士,以為閣臣預備。」朱由檢說道。
「臣奉詔。」黃立極等人應下。
「臣有奏。」御史田景新出列。
「准。」
「陛下為除魏閹,事急從權而復五城兵馬司都指揮等職,今事諧,臣請改阮大鋮巡視五城御史,周奎、張國紀、劉效祖等各位東南西北中五城兵馬司指揮。」
五城兵馬司都指揮早撤銷一萬年了,如今的實際主管是巡城御史。
「巡城御史屬於都察院,五城兵馬司屬於兵部管轄,然五城兵馬司負責京師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等事,與兵事關係不大。
朕意,撤巡城御史,合五城為一,改名巡城司,職責不變,設都指揮一,左右都指揮同知各一,都指揮僉事代五司指揮,以下如故。
增設市司指揮。
諸卿以為如何?」朱由檢問道。
「陛下聖明。」阮大鋮等外戚當即拜下。
沒能轉為御史固然可惜,但是獨立出來沒有婆婆,這日子可就太爽了。
「陛下聖明。」李蕃帶頭,諸臣相繼附和。
敏感時刻,不要緊的事情都順著皇帝。
悄悄告訴你哦,九千歲的來往賬冊已經被起獲……你懂的。
事實上,能站在這裡,誰敢說自己跟魏忠賢沒什麼關係呢?
大概是李蕃的進奏讓各人看到了好處,接下來多人出列推薦人才。
人太多,皇帝懶得記,由吏部統計,內閣核實後報皇帝御批。
終於,在外面等的花兒都謝了的錢謙益、成基命、劉宇亮聽到了皇帝的呼喚。
三人大禮參拜,呼喝:「臣錢謙益(成基命、劉宇亮)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謝陛下。」x3。
「錢謙益。」
「臣在。」
「爾為陝西救災總督,可有腹案?」
「臣尚不知詳情,不敢言腹案,然救災,唯召流亡、復屯墾、興水利、免賦稅等事。」
錢謙益信心十足地說道:「災民叛亂,在於衣食無著而賦稅不減,陛下聖德,免除賦稅攤派並積欠,陝西之災已經減半。
百姓感念陛下恩德,必然聽令行事,復屯墾,興水利,易矣。」
「善!」皇帝表示了讚賞,又道:「朕希望三年之內,陝西災情平靖,百姓安居樂業,到時候,朕再為你設宴慶功。」
「臣必不負陛下重託。」錢謙益小心肝怦怦跳。
誰沒吃過宴席啊?
入閣,入閣,入閣!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入了閣,距離首輔還遠嗎?
這一刻,老錢渾身是勁,恨不得立刻飛到陝西幹起來。
留下錢謙益消化大餅,皇帝叫道:「成基命。」
「臣在。」
「卿……」看著成基命的滿頭白髮,朱由檢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起資本家的黑心,問道:「陝西素來窮苦,近又多災,非賢能不可治,卿可有腹案?」
「恪守本職而已。」已經六十七的成基命回道:「為減陝西窮困現狀,臣請於延綏開市,以籌措錢糧賑災撫民。」
「袁閣老,你以為如何?」朱由檢問道。
袁可立大概是沒想到皇帝會問他,愣了一下才回道:「臣以為善。
平賊賑災皆需大筆錢糧,中樞難以支給,地方難以自籌,開市可解燃眉之急,又可為長久營生,實乃上策。」
「既如此,許延綏開市,所得賦稅截留自用,造冊上報,待災情沒了,押解進京。」朱由檢說道。
「臣代陝西萬萬百姓叩謝天恩。」成基命拜下。
「免禮。」朱由檢轉身道:「即日起,六十及以上者,皆賜座,許不起身對奏。」
「臣叩謝天恩。」袁可立成基命拜下。
朝堂里,就這兩個年過六十的,可把其他人羨慕壞了。
沒人反對。
尊老本就是美德,沒理由反對,而且誰都想著自己會有這一天的。
等到凳子搬來,二人謝恩後坐了。
朱由檢又叫道:「劉宇亮。」
「臣在。」
「澄城災荒嚴重,又為叛賊所破,必然殘破,卿可有腹案?」
「臣以為,大體按照救災總督所言行事便可撫定地方。
對於作亂之賊,協從者招撫,主惡發兵剿之。」
劉宇亮頓了下,又補充道:「臣好兵事,可就地募兵練軍,既可以穩固地方,亦可以擊賊,利國利民。」
「善!」朱由檢點頭。
衷心祝願別成運輸大隊長,否則洪承疇要多費勁。
「三位卿方才起復,照常理,當逗留些許時日,然災情如火,實不能耽誤,朕便不留你們了。」朱由檢說道。
「臣明早便出發,定然早日解決陝西天災。」錢謙益首先拍胸口。
「臣同時出發。」成劉二人跟著保證道。
朱由檢點點頭,道:「有司竭力配合,務必確保三人出行無礙。」
待諸臣應下,朱由檢繼續說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
詔令,都察院明察,東廠暗訪,但凡隱瞞災異、曲解政令、阻礙救災、貪腐瀆職等,皆報聞。
天災頻繁,生民哀嚎,朕及諸衣食皆由民脂民膏奉出,何忍生靈塗炭?
猶自作惡不改者,必誅,籍家,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臣謹遵聖諭。」諸臣拜下。
「李養德。」
「臣在。」
「著令工部抽調精幹,配合陝西修建水利,以備水旱。
今天選定,明早出發,但有推諉,革職查辦,選人不淑,革職。」
李養德暗暗叫苦,不敢抗命,只得推出一個人來頂鍋。
「臣請調九河總督李從心赴陝西總督治水事。」
「李從心何在?」朱由檢問道。
「正於淮揚巡查運河。」
「召回,加東閣大學士,擢選善水利者,組都水監,總攬全國治水事,待都水監成,工部水利相關業務皆交由都水監辦理。」
這……李養德驚呆了。
鍋甩出去了,卻砸出個大佬來?早知道我自己上了啊!
在場的閹黨餘孽們卻精神一振。
李從心是閹黨。
這說明什麼?
說明皇帝真的把閹黨定性為十二人集團,其他人可以放心了。
施鳳來不開心。
辦公室太小怎麼辦?
有人來,就有人走。
誰走?
反正施鳳來不想走。
「陛下,大臣入閣,應經廷推。」施鳳來說法。
「廷推非制,即日起,朕獨裁之。」朱由檢很霸道,根本不給別人反駁的機會。
都說明末有資本主義萌芽,狗屁!
就大臣推選的內閣,一個比一個不靠譜,憑什麼往資本主義國家演化?
施鳳來悻悻回列,劉宇亮跳了出來,奏請起復趙南星。
聽到這個名字,朱由檢恍惚了片刻。
結黨私營由來已久,但是讓明末黨爭真正浮出水面的,就是趙南星,而此事的源頭為癸巳京察。
萬曆二十一年考核京官,吏部尚書孫龍與考功郎中趙南星等秉公考察,當時大佬們的小弟多被罷黜。
首輔王錫爵等閣臣俱恨,遂報復,孫龍被迫致仕,趙南星被斥為民,高攀龍為此遠謫,次年吏部郎中顧憲成因推孫龍等任閣臣,被革職。
顧憲成回鄉建東林書院,東林黨正式成立,隨之而來的,便是黨爭加劇。
天啟二年,趙南星復出,次年主持京察,當場就幹掉了齊黨浙黨的兩位老大,隨後就任吏部尚書。
瞬間眾正盈朝。
高攀龍、楊漣、左光斗、李騰芳、陳於廷……皇帝召回的韓爌和李標都排不上號。
隻手遮天。
皇帝說話都不好使。
怎麼辦?
關宮門,放九千歲。
開始的時候,九千歲憋屈的,今天被這個罵明天被那個批,看到東林黨頭都要低著頭繞路走,直到「大兒」崔呈秀投入懷抱。
想起被趙南星支配的恐懼,朝堂上的閹黨餘孽包括黃立極這樣的閣臣都是瑟瑟發抖,卻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趙南星確實是橫,但是辦事能力不差,如果不是只用東林黨人,皇帝是很想把他調回來的。
可惜了。
朝堂經不起黨爭,東林黨也不足倚重。
「功臣年老,又經折磨,朕豈忍心其繼續操勞任事,敕,授趙南星太子太保,歸鄉榮養。」皇帝假惺惺地說道。
「陛下聖明。」呼啦啦拜了一片。
就大了四歲而已,合計著趙南星歸鄉榮養,我就要被綁回來,難道我這一把老骨頭能多榨二兩油嗎?袁可立暗暗腹誹。
看時間已經正午,朱由檢說道:「今國事艱難,中樞用度缺乏,詔令中樞並地方罷一切無用之工,包括且不限於建祠修廟,各地已有魏忠賢之生祠,轉為它用。」
「臣遵旨。」諸人再拜。
「光祿寺,賜宴如故。」
「謝陛下。」
「今日朝會結束,諸卿吃完飯,速速辦事。」說完,朱由檢離開。
光祿寺上下抬著木桶和碗過來,給大家分工作餐。
閣臣、尚書侍郎這類的,有雞腿,中間的有肉,小蝦米就一杯茶湯。
本來的話,茶湯是先將秫米、糜子等磨成粉,以開水沖成稀糊狀,再加入紅糖、白糖、青紅絲、芝麻、核桃仁、什錦果脯、葡萄乾、京糕條、松子仁等調料。
又香又甜又滑爽,極為可口。
但是現在呢,清澈見底,可見人影,真就是茶湯。
這工作餐,不吃也罷,自己點外賣。
愛吃不吃,光祿寺卿李精白根本不在乎,反正皇帝不吃。
…………
中秋啊,「李嫁陳」賞了塊月餅,不加更不好意思啊,現在新書期,每天6000+的更新已經相當不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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