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如果有了錢

    唐楷大驚失色，他還是頭一次看到硯靈生氣呢！

    &姐，你趕我走？走去哪裡？」

    硯靈道：「你從哪裡來，就走去哪裡！」

    唐楷道：「姐姐，你生氣了？」

    硯靈道：「你跟他們果然不同，居然還想利用我賺錢！告訴你，我是靈，不是人，我寫的作品，不能在人間流通，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那就是違規。以後連靈也做不成。你這如意算盤，算是落空了！」

    唐楷道：「姐姐，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想法。現在的人，都注重利益，既然你有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不靠這個賺錢呢？」

    硯靈道：「我們靈，跟你們人不同。我們追求的是無止境的道。你們求的卻是功名利祿！這就是為什麼，你們人的造詣，永遠無法超越我。」

    唐楷道：「姐姐，求你別趕我走，我以後再不提便是了。」

    硯靈冷笑道：「我本以為，你是一個重情重義、輕財尚道的善良之人，今天才知道，我看錯人了！你走吧！我不可能再教你什麼了！」

    唐楷拉著她的手不放。

    硯靈伸出衣袖，打在他臉上。

    &的一聲，唐楷醒了過來。

    四周一團漆黑，只聽見工友們的鼾聲如雷。

    &姐！」唐楷低呼一聲，驚坐而起。

    然而，四周只有汗臭味的工友，還有芬芳的泥土味，並沒有什麼硯靈，也不見什麼姐姐，更聞不到她身上那奇異的香味。

    唐楷急忙跑到外面，尋了一個偏僻之處，拿出古硯，捧在手心，對著說道：「硯靈姐姐，我知道，你肯定能聽得到。求求你了，你讓我進去吧！我以後再也不犯渾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做，都沒有什麼卵用了。

    硯台就是一塊石頭，死物，不可能說話。

    &姐！姐姐！」唐楷急忙呼喊道，「我知道錯了。其實，我剛才也只是說著玩玩的。我知道，你這樣的人，不，是你這樣的靈，肯定是不在乎錢財的。我混賬！我認錯。」

    然而，石頭就是石頭，並不可能開口講話。

    唐楷頹然坐在地上，扇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語道：「叫你嘴賤！這下好了，硯靈姐姐不待見你了，你這一輩子，再也休想成名成聖了！」

    &呀！」唐楷叫了一聲苦，抬頭看天。

    城市的夜空，透著一片紅光，迷離、閃爍，卻不見星光。

    &許，真是一場夢？」唐楷開始懷疑，「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老想破解這石頭裡的秘密，結果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定是的！一塊石頭裡，怎麼可能藏著一個天仙似的美女呢？」

    &肯定是精神分裂了！再這樣下去，我肯定要完蛋了！」

    唐楷搖了搖頭，捧著腦袋甩了甩，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他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想進入江州一中，只能靠自己了！

    他腦海里不由得閃現出一個女學生的影子。

    俏麗的身形，把普通的學生服，穿出一番異樣的味道，玲瓏有致，浮凸得宜，讓人一見，就能想到諸如美好、青春、靚麗之類的詞語。

    最難忘的，是那雙閃動著靈光的大眼睛，是那樣的美麗，是那麼的可愛，是那麼的溫和，是那麼的善良！

    &定要進一中！」唐楷捏緊拳頭，告訴自己。

    &唐哥，你一個人跑這裡來，做什麼呢？」吳天的聲音忽然間傳了過來。

    唐楷嚇了一跳，趕緊把硯台綁好，問道：「瘦猴，嚇死我了，你怎麼來了？」

    吳天道：「你一走，我就醒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在夢遊呢！」

    唐楷哭笑不得，說道：「傻啊！我這是在思考人生。」

    吳天走過來，在唐楷身邊坐下來，說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咱們兄弟，一起思考人生吧！」

    唐楷道：「你有什麼人生要思考的？你又不用考一中。你安心搬你的磚好了。」

    吳天道：「我要思考的就是，你能考上學校，改變自己的人生，你會考上大學，娶一個美麗的城市姑娘，開始你浪漫而充實的美好人生。」

    唐楷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地上，哈哈笑道：「希望能承你吉言！」

    吳天嘆了一聲，說道：「可是，我的人生呢？卻只能在工地上度過。等過上幾年，我攢了一點錢，就回家去，相個親，娶個農村姑娘，生上兩個娃，等娃長大了，再帶著他們出來，繼續搬磚。」

    唐楷道：「你小子，胃口真大，還想生兩個娃呢！不知道國家正在搞計劃生育呢？」

    吳天嘿了一聲：「兩個娃，這是必須的！管他什麼計劃不計劃，老子這生育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實在生不了，老子就跑外國搬磚去！國外總沒有計劃生育吧？」

    唐楷道：「你小子，志氣還是不小，還想出國工作呢！」

    吳天道：「唐哥，你是從美國回來的，怎麼說，也算是個海歸人物，怎麼也跑來跟我們搬磚呢？」

    唐楷道：「就是因為我沒上學啊！還有，我沒有一個有錢的爹和媽！」

    吳天道：「唐哥，我支持你去考一中，替咱們農民工爭口氣！以後，你上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我來替你出，一點都不用你操心！」

    唐楷笑道：「謝了，兄弟。就算我去讀書，我也會兼一份職，不會讓自己餓死的。」

    吳天道：「唐哥，你將來發達了，可不能忘了我，這個還生活在貧困線下的兄弟。」

    唐楷道：「將來，我要是成了老總，我就提你當副總！我要是當了大老闆，就喊你來當二老板！」

    吳天抹著眼睛，說道：「唐哥，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唐楷道：「可是，我怎麼進一中呢？哎，我這個蠢蛋！我的前程，被我的臭嘴給毀了！」

    吳天迷惑的道：「唐哥，怎麼了？」

    唐楷搖搖頭，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說道：「瘦猴，我要練字。你去幫我折些粗一點的樹枝過來。」

    吳天應了一聲，跑去折了一些樹枝，放在一邊。

    唐楷拿起樹枝，在地上練起字來。

    每一筆，每一划，都是那麼的用力，有如刀刻斧削一般。

    吳天瞧了半天，說道：「唐哥，我也看不清你在寫什麼。可是，你這樣子練，能出效果嗎？是不是得買些紙和墨來寫啊？」

    唐楷道：「你錢多燒得慌啊？你知道宣紙多少錢一張不？你知道墨多少錢一瓶不？我每個月賺的這點錢，還不夠我練字用的。」

    吳天吐吐舌頭：「這是窮人玩的嗎？」

    唐楷道：「越是高雅的藝術，窮人就越玩不起。相對來說，書法藝術，算是最親民的呢。喏，就像我這樣，不用花一分錢，也能練字。」

    吳天道：「你寫的這是什麼啊？」

    唐楷道：「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

    吳天道：「哇噻！唐哥，你好有才華啊！這麼好的詩句，你也寫得出來！」

    唐楷翻了翻白眼，說道：「這是施耐庵寫的，是對子。」

    吳天道：「施耐庵？好熟悉的名字。你朋友嗎？」

    唐楷啼笑皆非，說道：「不錯，他是我們每個人的朋友。瘦猴，這句對子，是他描寫武松時用的。寫得好吧？」

    吳天道：「哦，我知道了，原來是水滸傳里的武大郎啊！打虎英雄嘛，當得起這樣的稱讚。」

    唐楷道：「我當時聽師父說過一遍之後，就記住了這首對聯。我覺得，每個男子漢，都應該胸脯橫闊，語話軒昂！要有八面威風，要有凌雲志氣！」

    吳天道：「那就只好去當官。你畢業之後，可以去當官啊！將來當了市長，甚至更大的官，那你也可以威風八面，志氣凌雲了。」

    唐楷道：「我說的威風，可不是耀武揚威。」

    吳天道：「那是什麼？」

    唐楷道：「不論你走到哪裡，人們都發自內心的敬重你，愛戴你，謙讓你。這就是真正的威風！」

    吳天道：「高論！唐哥，你的見識，遠在我之上！我啊，就是一個泥腿子，只配搬搬磚。」

    唐楷笑道：「瘦猴，如果你有了錢，你想做什麼？」

    吳天道：「我要是有了錢，我就買兩隻燒雞！左手一隻，右手一隻，吃它個痛痛快快！」

    唐楷道：「還有呢？」

    吳天道：「買他兩雙進口皮鞋，出門穿一雙，進屋換一雙！」

    唐楷笑道：「還有呢？」

    吳天抓抓頭，說道：「買他幾萬張紙，讓你有寫不完的紙！」

    唐楷笑著笑著，就有想哭的沖.動，他握住吳天的手，說道：「好兄弟！」

    吳天嘿嘿笑道：「當然了，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娶一個婆娘，給我生兩個娃……」

    唐楷笑得眼淚花子都出來了。

    他再次揮動樹枝，在地上疾書，同時念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吳天拍掌道：「好詩！好詩！這是詩了吧？」

    唐楷道：「寫這首勸學詩的，是唐代的顏真卿，也是我的偶像之一。他既是一代名臣，也是一代詩人，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一代書法大家！不亞於書聖的存在！」

    忽然，他沉喝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