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8章:星河煉丹（二）

    啾！

    鳳鳴驚天，青色光華照耀九天十地。徐陽逸微微眯著眼睛，馬上就認了出來。這不是神通，而是靈火！

    和他被抹去的南明離火不同，這朵靈火靈智猶存，並且極高。仿佛有感應地看了徐陽逸一眼，隨後雙翼一攬，火海滔天，整個星空轟然被攪拌！

    「這是……」他倒抽一口涼氣，曾經在萬古丹經王上看到的一幕猛然衝上腦海，眼中精光大放。

    無器煉丹！

    天地為爐，萬法為工。

    這就是丹聖的境界？

    隨著青鳳火海滔天，四面八方的天材地寶行星帶散發出一種縹緲的靈氣，濃郁的藥香形成海浪一樣渾厚的白色霧靄，吸一口都感覺渾身通泰，毛孔舒展。

    隨著冒出的靈雲越來越多，上面的靈植開始漸漸枯萎。一道道火浪將所有巨石囊括其中，焚燒著，提煉著，十幾分鐘後，一聲輕微的「波」聲，以廣寒大聖為中心，綻放出一片浩瀚的白光。

    技與發的純白疆界，銀色海潮鋪天蓋地，夾雜著點點星輝灑落諸天。如同一片玻璃一樣的滔天巨浪狠狠砸下，濺起漫天珠玉。

    就在光的漩渦中心，一尊金色的千手觀音像遙遙升起，周圍漫天星輝閃耀，那是所有行星帶同時煉化，出現的最精粹藥力，不僅僅帶著花葉果的靈氣，更帶著生它們養他們的根。

    丹法至尊，道開星河。

    「爸爸，這是什麼？好漂亮。」紅線飛了出來，趴在徐陽逸肩頭看著這璀璨的一幕。

    「這是廣寒大聖的煉丹心法，非常高明。」徐陽逸喃喃開口。就在此刻，青鳳猛然朝著中央一合，化為一座頂天立地的巨大火焰丹鼎。千手觀音端坐其中，隨著它素手一揮，數十顆流星一樣的光點沒入丹鼎，爆發千條瑞氣。

    美輪美奐，徐陽逸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一幕了。每一次凝練速度快得無與倫比，這尊巨大的千手觀音簡直就像一座精密的儀器，在眼睛都跟不上的處理速度中居然沒有一點停頓！

    他死死盯著這一幕，能觀摩一位丹聖開爐，這種機會對於任何煉丹師來說都是絕大的機緣。只要吃透，他絕對可以在丹道上獲得長足的進步。

    但是，越看，他眉頭越是皺起。

    「太快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瞳孔之中，但凡一點光華飛入廣寒大聖之手，瞬間殘影掠過，果，花，葉……無論任何東西，下一秒就只剩下人頭大的，靈力包裹的藥性精粹。

    「三秒。」又是十二片花瓣眨眼間化為十二個光點，他難以置信地舒了口氣：「三秒時間，處理甲上天材地寶，每一秒鐘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動作！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

    他不是做不到，有源生之光耀，他可以保證比這更快！但是……精確率呢？

    任何處理過的藥材，廣寒大聖絕對不會回頭看第二次，無比的自信，簡直就像賣油翁千米之上油過錢孔，唯手熟爾。

    不敢想像對方達到這個地步付出了多少努力。然而這種努力，對於想觀摩的徐陽逸來說，就是災難。

    就像高中生看大學生的題目，知道這是建立於什麼理論，卻根本不得其解。

    星河之中，廣寒大聖神識何其龐大，微微一掃，就看到了徐陽逸的表情。淡然一笑。

    自己能從微末中崛起，丹道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氣，沒有人能夠想像自己在丹道上下了幾千年的苦功。現在她已經道法自然，不拘一格。

    自己已經用出了平時根本不會用的千脈聖輪丹法，豈是一個小小尊聖大宗師可以悟透？

    能觀摩一二，已經是莫大福緣。

    根本沒有在乎徐陽逸看不看得懂，機緣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雖然她也知道，這份機緣只是水中望月，美則美矣，卻永不可觸摸。下一秒，她速度更快，已經不是一件一件地凝練，而是數組藥材組合在一起，只要藥性相合，信手一捏，就已然凝練完畢。

    大道無形，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毫無拘束，原理通達。

    一顆又一顆的星辰落入觀音手中，再升起一輪又一輪的明月，仙宇繁星墜，銀河漁火升。龍虎大丹上萬味藥材，僅僅十幾分鐘，就已經處理了十分之一。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看得徐陽逸是心中無比焦躁！

    看不懂！

    看不清！

    看不明白！

    只能感覺對方動作暗與道合，自成方圓。就在此刻，紅線小聲道：「爸爸……你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熟悉？

    徐陽逸強行讓沸騰的大腦清醒下來，狠狠拍了拍臉。用盡全力讓目光從星河觀音凝虛影的奇景中挪開，細細品味起來。

    過目不忘記錄的動作一一展現，每一招，每一式，都賞心悅目，精確到無以復加。藥材的剝離，藥性的提煉……他微微皺起眉頭，數秒後，腦海中豁然一亮。

    確實熟悉！

    這……正是他用無限之真煉丹的道理！

    不看外形，只看藥理！

    刷！目光再次看向觀音虛影，瞳孔陡然化作黑洞。同時，光耀符籙輕輕運轉，讓腦域再度打開，思維加速之下，那些快若殘影的動作，終於露出了真容！

    「原來是這樣……」眼前，仿佛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就是知識大門前的學徒。

    每一次，對方靈氣如何運走，在無限之真下毫無遮掩。

    每一手，對藥材的處理何等精妙，那些不訴諸於口的秘傳手法終於留下印象。

    按照藥性的融合……然對方比他的粗暴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同樣是數組藥性想通的放在一起，配合手法，竟然能讓藥力完全不失！

    自己曾為這個技巧而迷惘，不知道是否正確。如今，醍醐灌頂，和一位頂尖丹聖的手法殊途同歸！

    「嗯？」與此同時，星河火焰丹鼎中心的廣寒大聖微微愣了愣，手中第一次出現了停頓。

    靈力已經輸入，突兀的停頓讓手中藥材化為飛灰。但她並未在意，而是驚訝地朝徐陽逸所在的地方投過一道神識。

    被窺探了……

    就在剛才，她竟然感到一種被人窺破千脈聖輪丹法奧秘的心悸。

    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

    一位尊聖，不可能跟上她的速度。跟上了大腦也無法反應過來，那這種感覺是……

    繁茂閃爍的群星停頓了下來，她這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種不悅感。不是來自於自己，而是來自於對方。

    不悅？

    對自己不悅？..

    對自己……停下煉丹的不悅？就像學生聽到解題之法，正到高處，老師卻停止了？

    他真的看懂了？

    「有趣。」數秒後，她將這份驚訝放在心中，眼底閃過一抹晦澀：「俗話說盛名之下無虛士，本聖今日就掂掂你到底成色如何。」

    刷……觀音虛影身後，一圈耀目的神輪上升，光華普照中，所有已經凝練的光團竟然搖曳生輝，一株株植物的虛影再一次從光影上緩緩升起。或枝丫，或樹葉，或花果，輕輕飄搖，宛若又活過來一樣。

    緊接著，千手千相，舞做一團星光薄紗，竟然……對已經處理完的藥材再次開始處理！而那些藥材居然煥發出更強大的藥力！

    「這是怎麼做到的？」徐陽逸目光驟然閃爍，就像一個饕餮看到了一桌絕頂美味。對方剛才的靈氣運走之玄奧，動作之快，就算他現在也跟不上。

    不過，沒關係。

    被過目不忘記下，回頭大不了完全啟用光耀符籙觀摩。只要現在用無限之真記住對方的原理即可。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忽然用出如此高深的招式，不過正合心意。

    一個動，一個記，兩者竟然默契無間。時間在一分一秒中無聲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者半天，或者一天，或者數天。廣寒大聖的聲音淡漠傳來：「主藥。」

    徐陽逸猛然從這種悟道的境界中驚醒，立刻掏出洪荒三乘花飛了過去。

    花瓣化為一點流光，飛出之時竟然掀起七彩霞光。若眾星拉開晚霞的幕布，璀璨無比。千手觀音一隻手緩緩攤開，花瓣飛入其中，她深深看了看：「洪荒三乘花……世上竟然真的有次奇花……此花最後一次現世，是七界成立之初。小傢伙，你福緣不淺。」

    千手合十，法相莊嚴，觀音虛影口中綻放宏大之音，一圈圈金色漣漪從掌中爆發。那片枯萎的洪荒三乘花竟然燃起火焰，外表枯黃色緩緩褪去，出現一層金色的光澤。

    「去。」廣寒大聖手指輕彈，花瓣似觀音垂淚，仿佛呼應，四面八方的藥材光點群星奔月，轟然朝著中央凝聚，一片磅礴的靈氣驟然爆發！

    刷……

    這一刻，這方天際都仿佛失去了聲音，褪去了顏色。

    哪怕徐陽逸也遮住了眼睛，這片光華太過浩大，太過恢弘，簡直就像宇宙新生。

    足足半小時，他才睜開眼睛，眼前一切都恢復了幽靜，只是之前的靈植行星帶早已消失無蹤。廣寒大聖負手而立，就在她面前，一粒拇指大小的丹藥，卻發出太陽一樣璀璨的光芒，金光萬道，刷過之處無根蓮生。

    一股簡直讓人神魂悸動的藥香，隨之悄然蔓延。

    「成了？」徐陽逸壓抑下心頭的緊張，沉聲問道。

    廣寒大聖沒有回答，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剛才你記住了多少？」

    徐陽逸想了想，恭敬道：「五分之一。」

    沒有人開口，徐陽逸沒敢抬頭，也沒有看到廣寒大聖眼底一閃而過的震驚。

    行其道，方知舉步維艱。她太清楚自己的丹道實力了。別說五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時註定宗師！

    沉默半晌，她忽然問道：「你可有丹道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