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人類是有極限的。

    漫長的夜裡，淺川悠看著天花板。

    耳邊是少女平穩又輕巧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雨點拍打在玻璃上的碰撞聲。雨來得和少女的請求一樣突然。

    明明傍晚的時候還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

    他們的出租屋在公寓樓最上層，天花板之上便是天台。

    雨水不僅沖刷著窗戶，也同樣落在天台上，隨著排水管在窗外流下一條接連不斷的水線。

    淺川悠左手只要再往左探一些，便可以觸碰到少女白嫩的肌膚。

    他心裡突然有些擔心少女的身體會像剛見到的時候那樣沒有一絲溫度，始終不敢伸出手去探。

    [要一起睡麼?]

    他覺得這是任何一個男生都無法拒絕的請求。

    只是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悠君……」

    類似於夢囈的一聲輕喚響起，春日野千坂突然翻了個身，全身靠在了淺川悠的身上，輕輕抱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繼續睡去。

    「……」

    是溫熱的，傳遞來和正常人類體溫沒有太大區別的溫暖與柔軟。使他心中多少鬆了口氣。

    淺川悠努力在腦海里想像著其他的東西，避免自己一時衝動做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順便讓燥熱的身體平復下來。

    從春日野千坂突然出現在公園並被他帶回家到現在的這幾天內，發生了太多事。

    首先是生活習慣的改變，他從一個資深阿宅，被系統任務半強迫式地開始上學……並且莫名奇妙地參加了學校活動。

    其次是男女同居。

    他是一個身心發育正常的健康男性，喜歡能夠讓他心動的，以他自身年齡上下浮動10年之內的漂亮女性。

    和足以讓詩人寫詩詞客作曲的美少女接觸太近，即使是再克制也會有最基本的本能反應。

    很難和那些動漫男主一樣做到古井無波，紋絲不動。

    他挪了挪身子，一條腿斜在床外，半懸在空中。以此來避免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只貢獻給春日野千坂一條胳膊和整個上半身作靠枕。

    與其同樣有問題的還有系統意義不明的節點四。

    至少以他自認為還算聰明的頭腦，想不出來和【復甦天使】有任何的關聯。

    其有用程度在他看來甚至不如要求他每天向春日野千坂表白三次——說不定這樣會惹起春日野千坂的殺心，以【有朝一日一定要殺掉淺川悠】為目標活下去。

    從春日野千坂來了之後他接觸到的人基本都是女生。

    這種事情……一兩個還好，三四個勉強能夠撐得住，五六個就有點太多了吧？

    說不定那一天自己一覺醒來也變成了女生也說不定。

    至於之後找男生去中和一下，他也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

    等系統任務完成以後，再給稚名未央做出相應補償、儘量幫近田彌生解決問題後，就斷掉聯繫。

    待科學摸魚部成立，回歸沒有瑣事纏身的平靜生活。

    《春語》保持一個月一卷的穩定更新，再下一本徹底展現自己【寫作lv.4】的實力，賺夠能養自己一輩子的錢，高中順利畢業，四處旅行。

    嗯，很好。

    他的未來規劃依舊清晰，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系統任務和美少女天使而陷入泥沼。

    「悠君~」

    「……」

    春日野千坂在淺川悠的懷裡蹭了蹭，打亂了他所有的思考。

    ……

    夜雨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天亮時，陽光來尋，它便躲回了夜幕中不知那片流雲上。

    只在街道與櫥窗外留下沖刷過的痕跡，留給陽光慢慢拾起，帶回天上去。

    為了保險淺川悠還是帶了把雨傘，三人一起走在雨跡未乾的街道上，去坐清晨的第一班電車。

    淺川悠和淺川由紀一起打著哈欠。

    他是一夜沒睡。

    「悠晚上沒睡好嗎？」淺川由紀忍住第二個哈欠，開口問道。同時若有若無地盯了一眼春日野千坂。

    「嗯，做了噩夢。」淺川悠反問，「你呢？」

    「哈~~~」淺川由紀的第二個哈欠終究還是打出來了。

    她晚上沒有關窗，被突然的大雨在半夜吵醒，之後翻身了五六次才重新睡著。

    「雨聲太大了。」

    「確實。」

    「你不是沒醒？做的噩夢。」

    「被水淹沒了的夢。」

    淺川由紀陷入了思考。

    滿嘴謊言的少年慶幸對方沒有看穿心聲的能力。

    「的確是讓人很不舒服的夢呢。」

    躲避陽光的夜雨留下了一片片水窪，也沖刷掉了不少珊瑚花瓣。

    辦公樓與校舍中間的街道上，細碎的白色花瓣在水窪表面鋪滿了一層。

    淺川悠專程來這裡拍了兩張照片，順路打算去辦公室一趟。

    「夏目老師，經過兩天放學後進行的特訓，我深刻的認識到人類是有極限的。」

    「嗯？」夏目花衣合上了正看到一半的輕小說。

    她難得來早一次，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也要被打斷。

    「一個人在某些領域取得了一定成功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必然有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女教師微微側身，單手托住下顎，歪頭看向淺川悠。

    柔順的頭髮在窗外的陽光下透著些許光亮。

    「比如高二c班的淺川悠，因為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努力學習上，並且不負期望地保持著全校第二的優秀成績……同樣需要大量時間的體育運動則毫無疑問是他不擅長的領域。」

    「不想要社團了？」

    夏目花衣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得意學生。

    長相與成績都相當優秀，如果正常在學校出勤，絕對是相當受歡迎的角色。

    至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鞋櫃裡只有一雙白色室內鞋。

    「我的目標是體育祭之後的劍道大會。」

    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表明自己的決心，並打算在對方質疑的時候搬出伏屋秋早來。

    「噗」夏目花衣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放心，我只給你報了100米一項。」

    「如……嗯？」

    淺川悠體驗到了被欺騙的感覺，像是看到了被染成白色的烏鴉，

    「那我這幾天的辛辛苦苦的跑步是為了什麼？」

    「鍛煉身體又不是壞事。」

    「……」

    「劍道大會有多少把握？」

    夏目花衣面色稍正了些，

    「雖然在今天之前我還對你知不知道怎麼拔劍持懷疑態度，但老師同樣也知道你不會草率地決定一件事。」

    幾成把握……

    淺川悠認真想了想，輕聲說出了一個保險的數字，

    「九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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