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以理服人

    學宮論道開始了，所有的修士都聚集在了廣場上……這個學宮廣場很大，原本就是當做王棄帝陵的門臉來用的。

    現在麼，哪怕不用拓空大陣，也能輕鬆容納萬人在此聚集。

    事實上，這裡聚集了有一萬六千人，差不多天下修者能夠趕來的都來了。

    在此前的數天內，五神山弟子可謂是緊張極了，就怕有人鬧事作亂……畢竟這麼多修士聚集，真的鬧起來可是件大事情。

    好在或許是大家都想要聽聽五神山的高人是怎麼講道的，共同利益一致，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

    可是接下來的情況就不一樣了……講道之中，肉眼可見地會有人出來刁難挑釁。

    這種情況下，五神山要講道的幾個只能紛紛達成默契，要以紫府之威勢從一開始就鎮壓全場……一定不能讓亂子有鬧起來的可能性。

    在廣場的中間，築起了一座高台，講道者便會登上這高台來訴說自己之道。

    首先登場的自然是玉磐子，他是五神山掌教，也是五神山修為最高之人，需要他來鎮壓場面。

    玉磐子來到這高台上，他環視一周，見周圍還有低聲輕語的聲音，他便說：「貧道五神山玉磐子，諸位同道有禮了。」

    「諸位或者認識貧道或者不認識，不過這無關緊要，我五神山本次講道原本旨在向天下宣揚一些正確的修行奧妙，防止一些向道之人急於求成而行差走錯，又或者是因為胡思亂想而走入邪道。」

    玉磐子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也讓這聲音傳遍整個廣場，讓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玉磐子很溫和，沒有以這種方式來示威，他只是用自己的聲音將所有雜音壓下來……果然，周圍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只是那些心懷鬼祟之人果然是等著在講道的時候發難……這場面才剛剛安靜下來，就已經有人忽然怪聲詢問：

    「照著玉磐子掌教這意思，我入了邪道就沒前途了是吧？」

    玉磐子也不動怒，他溫和地說道：「許多人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誤入邪道……這也是我五神山要舉辦這次『學宮論道』的原因，告訴大家什麼是正確的，以及該如何改正。」

    可是這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可無論如何，你們認為是邪道的東西也是我們辛苦鍛煉出來的，若是我不想改正也不想放棄又該如何？」

    這就是純粹找茬了。

    玉磐子還未答話，負責這學宮治安的『保鏢頭子』灰鸌子已經在人群中找到了目標，而後猛然出手……

    「那就只有請你離開這裡了！」

    他的單手呈爪狀猛然抓出，指尖竟然探出五道凝實而鋒銳的風刃……以罡氣為骨，真氣塑威。

    強烈的氣流也隨之帶起，那人心頭一驚，而後反手一掌迎上……

    那手掌漆黑，尤其是掌心更是有深紫幽光隱現……這顯然是一種劇毒無比的掌法。

    可是灰鸌子的『灰鸌手』卻更上一層樓。

    他的掌心有罡氣覆蓋，毫無懼色地壓在了對方的毒掌上，而後五指風刃還將那毒掌給劃開，使得裡面的毒血大片漏出。

    眾人見狀連忙後退，生怕沾上了這些毒血。

    「你……竟然破我掌法！」

    那人惱怒又心疼地大喊一聲。

    灰鸌子看到這人的情況反倒是心有戚戚然。

    他負手而立道：「這便是邪道的劣處了……你若不信玉磐子掌教的講道，那自行離去便是了，何必在此不依不撓？」

    「都是散修出身，我又如何不知你的盤算……是有人給你許了好處吧？」

    「可是有什麼好處，能和好好聆聽五神山掌教的講道，知道自己的對錯以及方相比？」

    「就算你短視如此為了一己之私要反對，那也請安靜離開，不要影響諸位同道聆聽五神山教誨。」

    這一番話說得懇切，更是直接鼓動了原本就在這學宮中學習的那些散修們，他們紛紛應是，而後擠過來似乎準備將這人給趕出去。

    那人慌了，他知道自己犯了眾怒，連忙倉惶後退來到了最外圍。

    一場騷亂這才慢慢平息。

    這時玉磐子的聲音才繼續響起道：「貧道知道，此次講道大家必然會有諸多疑問，如此我們便定個君子協定可好？」

    「大家且聽貧道說，等貧道說完了若有疑問，每人都可提出一次問題。」

    乍然看去，每人一個問題好像太少了一些……可是要知道這裡有一萬六千人啊！

    光是一個個回答問題，那要多久？

    玉磐子終究是赤誠君子……若是他真的做到了每人回答一個問題……那麼無論這次論道結局如何，他的個人聲望都會瞬間達到整個大彭修行界的頂峰。

    眾人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之後，也是被玉磐子的風度給深深打動，而後紛紛安靜了下來。

    王棄見狀給身邊的弟子使了個眼色……他準備安排人將這次講道的內容都記錄下來，到時候編纂一下，便是玄真學宮的一份重要教材了。

    玉磐子稍稍停頓，他便開始說了起來：

    「道，可道，非恆道。」

    「名，可名，非恆名……」

    ……

    玉磐子上來就是提綱挈領地講了許多自己的修行體會，尤其是近幾年受到王棄的啟發很大，讓他明白了世間萬物並非一塵不變的道理。

    所以他的講道之中也著重講述了這方面的內容……他講解了許多陰陽五行的知識，講了許多鍊氣的忌諱，卻沒有將具體的方法。

    其實他在講出了正確的知識和要注意的事項之後，許多人就已經對自己休息的功法大有啟發。

    甚至一些人都不免蠢蠢欲動，想要試試一些此前從未進行過的改變。

    玉磐子講了半天……因為並不涉及具體的內容所以還是很快的。

    相關知識他也沒有講太多，因為陰陽五行方面的內容在這個場合終究太基礎了……反正學宮有書鋪，這裡很快就能買到類似的教材書籍了。

    而真正的仁人，只需要一次講話就能夠讓人折服。

    玉磐子所講的很基礎，卻是高屋建瓴般的內容，哪怕是那些修行有成的修者聽了，回過頭來體察一遍自己的修行路都會有種大有所獲的感覺。

    他們是真的感受到了玉磐子的那一片拳拳之心，同時也明白這樣的玉磐子得罪不起……若是此時質疑，恐怕就是要與天下散修為敵了！

    「話到此處便可打住，諸位若有疑問可以提了……就像先前所言，一人只有一次提問的機會。」

    全場稍稍一靜，立刻就有散修開始踴躍發言了。

    這些都是本就在學宮中學習的散修，他們與玉磐子熟悉了，知道這是個很好說話的老道士。

    玉磐子也是耐心解答……他根基極厚，任何問題往往不假思索三言兩語就能解答，極為高效。

    可就算是如此，此處聚集的散修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們每人一個問題玉磐子要答到什麼時候去？

    玉磐子很耐心，哪怕是一直到天黑了也是如此。

    王棄看了看依然有許多人在踴躍提問，玉磐子也是在耐心回答……他明白這次論道的主角便是玉磐子了。

    修行者體質強大，幾天不休息不是問題。

    而玉磐子這次答疑，愣是一直持續了三天之久！

    三天三夜，他是一點也沒有休息，就這麼耐心地解答每一個人的問題。

    其實很多人心中的問題可能是重複的，所以在聽到自己的疑問被解答之後也就沒有再問……否則這這個時間還要繼續延長下去。

    真要回答所有散修的問題，恐怕十日十夜才行。

    而在玉磐子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之後，包括眾仙門在內，眾人對他無不佩服……這是真的被他的底蘊與人品所折服。

    散修更是激動，他們何曾遇到過如此細緻而全面的指點，何曾遇到過願意指點他們的引路人？

    就好像當年王棄初入五神山一樣，他們如今對玉磐子也充滿了孺慕之情。

    他們自知沒有機會拜入玉磐子門下的，可是他們心中都不由自主地願意在玉磐子面前執弟子禮……

    自此在外逢人說一句『同為玄真學宮聽道客』，那便是最為體面的一件事情了。

    這一次，玉磐子贏了，用了三天三夜時間，他用他的耐心與胸襟讓刁難者止步，甚至不敢打擾他的答疑。

    王棄默默地看著自己師尊收穫了巨大的名望，心說這老道士還真是如同一樽醇酒，越是放得長久就越是醇厚彌香。

    玉磐子講完了，沒有任何人再出言挽留……非是不想再問，而是不敢多問了。

    這一刻散修們竟然分外愛惜著這位敦厚仁慈的五神山掌教，生怕他累著了。

    講道暫且中止，大家也需要休息、回味片刻。

    散修們紛紛振奮不已，他們甚至已經在玉磐子不斷的答疑之中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一些東西已經慢慢形成。

    他們覺得自己很幸運，生活在了這個有五神山的時代。

    眾仙門們心情可就複雜了。

    一方面他們在玉磐子的講道中也是有所收穫……可另一方面他們又不希望看見這些知識變成唾手可得之物。

    好在這些東西不涉及他們的秘法傳承，他們依然可以通過更高端的術法來占據絕對優勢。

    休息了半天，高台上便又登上一人。

    眾人只見那女冠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玉磯神女，如今的大彭國師也是玉磐子的道侶來講道了。

    玉磯神女神情淡淡，她看起來可沒有玉磐子那麼好說話。

    只是站在高台之上平淡地說道：「貧道五神山玉磯，今日為爾等講述術法一道之奧妙，陰陽五行風雷都會涉及，爾等只管聽好便是。」

    她沒有玉磐子那麼客氣，似乎也沒什麼耐心給人答疑的樣子。

    眾人大氣不敢出，連忙拿出紙筆準備開始摘記。

    雖然看起來玉磯神女的脾氣不是很好，但她終究也是在分享知識……

    隨後玉磯神女就從五行入門基礎開始延伸至風雷，又講了下陰陽。

    她同樣是只講基礎，只說各種屬性法術的基本特性和變化。

    這一番徐徐道來，許多散修心中一直困擾著的問題就都一下解開，他們甚至當場就想明白了一些困擾了他們許久的事情。

    可是這些東西從不同角度去看便會有不一樣的理解，反正仙門之內看玉磯神女這般泛泛而言無所不包就心裡不舒服了，他們總覺得自己宗門的秘法傳承才是最厲害的……

    於是玉磯神女在花了半天以及一夜的時間完成了自己的演講後，散修之中一片寂靜，倒是那仙門中人連續發言提問，顯得多有不甘。

    起先玉磯神女還會耐心回答一些……可是這些問題也太多了一些，玉磯神女很快就不耐煩。

    乾脆利落地一句話懟了過去：「你們覺得貧道說得不對，該是你們自家傳承的知識最正確……」

    「貧道乃紫府修為，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好傢夥……這話大約也就是玉磯神女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其他質疑者……你們有什麼立場來質疑她這個紫府大能？

    剛才所有提出問題的人瞬間坐蠟，甚至是私下裡發過牢騷的人只要被人聽到了，都覺得分外尷尬。

    這年代，紫府就是『正義』。

    在絕大多數人不得不面對陰神境這個『天花板』的時候，能夠突破紫府就意味著『正確』。

    好傢夥……他們絕大多數隻知道五神山的玉磐子掌教是紫府修士，可是沒人說過這位玉磯神女也是紫府啊！

    仙門中人徹底亂了起來。

    玉磯神女這一番自承修為給天下仙門帶來的衝擊瞬間超過了在術法理解方面的衝突。

    一門雙紫府，這在當前的這個時代絕對是一件無比驚人的事情。

    別的不說，至少在修行者心中這代表著五神山的傳承就是『正確』！

    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則是讓所有人都瘋狂了起來。

    玉磯神女淡淡地說道：「我五神山既然願意開山講道弄出這般大場面來，區區陰神修為自然是無法登上這高台講道的……現在我說完了，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

    下方鴉雀無聲。

    好傢夥，五神山參與講道之人都是紫府修士？！

    人群之中，嫻靜的風鈴子似乎很享受這一刻的安靜，他看著身邊的弟子道：「你看，這個時代註定了屬於五神山，也會屬於你的王棄……我們沒辦法違逆這個時代的潮流只能加入進去。」

    渺思仙子安安靜靜地站在風鈴子的身後，她舉起玉牌問：師尊要弟子怎麼做？

    風鈴子道：「當初他們讓我做這青城掌教，其實是想要推我出來讓我去接近那峨眉的風薦……好在他們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行峨眉就自己不行了。」

    「如今天下修行界最強者乃五神山，而五神山將來屬於王棄……我也希望你能夠留在他的身邊。」

    「這便是我青城的生存之道……依附於強者，分得一些生存空間。」

    渺思仙子心情沉重地點點頭，卻沒有任何語言文字回復。

    風鈴子憐惜地看著她說道：「你也不必太有負擔，那是個溫柔的人，只需要相信他即可。」

    她終究還是沒有明說什麼，算是在先前談過那一次之後的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