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離別

    赫連晟沒細說其中的故事，宋瑤也沒有追問，這屬於對方的隱私，不是她一個局外人應該去觸及的。

    到門口的路並不長，大門敞開著，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看到，赫連晟只能不舍的鬆開手，卻捨不得讓餘溫消失。

    少了赫連晟手心的溫度，宋瑤忽然覺得缺少了些什麼，心裡空落落的。

    「宋姐姐，記得替我向佳悅說聲再見，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帶禮物給她的。」騎在馬背上的孫凌，有著江湖兒女的英姿，語氣乾脆又不失少女的活潑。

    「好。」宋瑤點頭應下。

    「孫姑姑，還有元寶的禮物，你也不要忘記了。」宋元寶忙在一旁喊道，就怕會吃虧了。

    「好，等姑姑回來，送你一柄真正的寶劍，不過姑姑也考驗你的功夫，要是你的偷懶的話，可是沒有禮物可以拿的哦！」孫凌故意拉長了語調，很喜歡逗弄宋元寶，兩人也不時的會切磋一番，早已經是『忘年交』。

    「孫姑姑晴好吧，我一定會有很大進步的，師傅都誇獎我天賦極高呢！」宋元寶拍著小胸板道。

    一大一小的對話，沖淡了離別的傷感，也讓人堅信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一路順風。」宋瑤側首，輕聲開口道。

    「等我回來。」赫連晟壓低聲音道。

    二人同時開口，這份默契讓他們相視而笑。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們都有必須要做的事，何必在意這一時的相處？

    赫連晟從不是拖拉的人，深深的凝望宋瑤一眼，壓住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轉身上馬離去。

    和宋元寶站在門口目送一行人遠走，宋瑤站了許久才拍著宋元寶的小腦袋瓜道：「傻兒子，咱們該回去了，你再看也看不到什麼的。」

    「我這不是在陪娘親嘛。」宋元寶嘟著小嘴，眼睛還有些發紅，但小情緒很快便被拋諸腦後，仰頭問道：「娘親，你是不是決定要和美人兒叔叔在一起了？不是說好了，要讓元寶自己找爹的嗎？」

    「還不是你不盡心，娘親只能幫你嘍！不過這件事還有變數，元寶也不必太當真，遇到好的人選，還是可以留心的。」宋瑤不太認真的道。

    「那就好，元寶真怕娘親就這麼傻傻的把自己給賣了，元寶還沒談聘禮的事呢，娘親可不能稀里糊塗的就答應嫁人了，那多吃虧呀！」宋元寶揉著鼻子道。

    「臭小子，你還想把娘親賣了不成？」宋瑤故作惱怒道。

    「哎呀，你們女人就是麻煩，為你好也要多心。娘親有空還是想想怎麼存嫁妝吧。省的到時候嫁過去丟我的人！」宋元寶小聲的嘀咕著，不給宋瑤發火的機會，一溜煙的跑開。

    宋瑤站在原地，看著兒子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心中不免感觸良多。

    貌似這個兒子被她養的太貼心了，有時候像個老媽子，很多事比她想的還多，或許她之前一直不敢答應和赫連晟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根本就不存在的，這小傢伙的適應能力會比她強。

    失笑著搖頭，宋瑤心中豁然開朗，因赫連晟離去的傷感也揮之一空。

    見宋瑤走進大門，門房便出來關上大門，宋瑤在門內駐足，仔細的打量著門房，這才發現門房看上去已經五十多歲的年紀，可力道卻比一般壯年還大，這麼厚重的大門對他而言就像是塊小木板。

    「連晟已經告訴我了，過去是我沒有禮遇，日後還望您多多關照。」宋瑤微微頷首，並不打算說赫連晟的提議。

    門房不為所動的上了門栓，路過宋瑤身邊時道：「夫人客氣了，小老兒能得一穩定的居所，已經足夠。」

    見門房便不打算和自己多說話，宋瑤也不討人嫌，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人各有志，高手也不一定一輩子依靠武功活著，既然對方喜歡做門房，宋瑤也不會強人所難。

    但宋瑤並不知道，門房進了自己的小屋子後，卻一直看著她的方向，直到宋瑤的身影遠去，門房才喃喃自語道：「少主子難得動心，但願你別辜負了少主子的一片真心，否則我這雙手不介意再次染滿鮮血。」

    漫步的宋瑤只覺得背脊發涼，大熱的天竟打了個噴嚏，只以為是自己早上起的太早而著涼了，並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正如赫連晟所預想的那般，宋瑤接下來的時間忙碌的很。

    暖棚的事雖然已經準備就緒，宋瑤也已經將重點的事都交代清楚，並且特意培訓了一批人，只待冬日裡有成績便可。

    可想要有自己的勢力，僅僅是有銀子還不夠的，要在這個時代有影響力，並且要有足夠的人手和人脈，尤其是自己的情報網。

    有赫連晟留下的暗衛，宋瑤分批次買了一百人，男女皆有，年齡差異也很大。

    適合練武之人，宋瑤打算培養成打手，她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想培養暗衛或殺手並不現實，但這些被選拔出來的人，將會被一直被訓練，直到可以真正的保護他們母子。

    一部分年齡稍大的人，宋瑤則是發展他們的特長，以便讓他們融於市井之中，負責收集情報。

    儘管初期不會有太大的成效，可目前為止也只能這樣安排。

    可人心思細膩，又是在大戶人家為奴過的，宋瑤重點教導她如何培養這些人，倒也能省些心力。

    轉眼中秋將至，農戶們盼望了一年的收成時刻也到了，各家各戶都在地里忙活著，按照莊稼成熟期進行搶收。

    在這個人力遠遠多過於產業的年代，很多青壯年都會去給地主家打散工，好正一些工錢。

    為了讓百姓們證明自家的山腳地收成如何，宋瑤便讓三個管事，分別去附近的村子雇了一些人幫忙收糧食，宋瑤母子也來到莊子上，親自監督著。

    而且宋瑤還邀請了胡佳悅一同前來，想要借著胡佳悅的口，將改良山腳地的事轉告胡有為，這樣也能促進百姓們種植山腳地的積極度，一旦有成果便是胡有為的政績，可謂是一舉兩得。

    胡佳悅畢竟是自小被嬌滴滴養大的小姐，宋瑤並沒有讓她做農活的意思，便陪著她給農工們準備歇腳喝的綠豆湯，讓胡佳悅體會農家生活。

    「兒砸，喊叔叔嬸嬸們過來喝綠豆湯。」放下木桶，宋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衝著正跟在村民後頭撿豆莢的宋元寶喊道。

    「知道了，娘。」宋元寶樂顛顛的應了一聲，清脆的嗓門在田地裡頭響起，等他跑了一圈回來，已經有不少人都在喝綠豆湯了。

    作為伴讀，銀子自是要跟在宋元寶身側的，來到樹蔭下先端了一碗綠豆湯給宋元寶，自己這才喝了起來。

    看著宋元寶曬紅的臉，胡佳悅心疼的道：「沒見過姐姐這麼狠心的娘親，又不是缺銀子，姐姐怎麼捨得讓元寶幹這種粗活，平白的遭了罪。」

    胡佳悅並不歧視農戶，可捨不得宋元寶辛苦，故而說了這麼一番話。

    「悅姨錯怪娘親了，以前我們窮的時候，娘親給地主家做工，我就是在後頭跟著撿掉在地上的糧食的，雖然沒有工錢，卻能換一碗吃。」宋元寶喝了半碗綠豆湯，仰著小臉道：「而且娘親有教過我一首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胡佳悅輕笑，為宋元寶擦拭乾淨嘴角的水滴，問道：「那元寶可知道，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宋元寶點頭，搖頭晃腦的解釋道：「這首詩的意思是，農民伯伯種地很辛苦，是用汗水來澆灌土地的，所以我們要珍惜糧食，因為每一粒糧食都來之不易，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

    說著，宋元寶握起了小拳頭。

    這首憫農很好理解其含義，胡佳悅也只是隨口一問，可聽完宋元寶的解釋後，卻不禁有些汗顏。

    別人家如何，胡佳悅自是不清楚，自家每日浪費的卻不在少數。

    一旁喝水的農戶，一知半解的明白宋元寶的話，一個個都是激動的很，第一次知道有人為農民寫詩，以為這是宋瑤所作，對這個女東家多了幾分崇敬。

    「小東家，剛才那首詩咋念的來著？能不能請小東家再背一次，等我回家也教家裡那幾個臭小子。」靠近宋元寶的一個男子，不好意思的問道。

    「好啊。這首詩叫憫農，我再背一遍，你聽好了哦。」宋元寶很爽快的應下，一副學子的模樣認真的背詩。

    不僅僅是剛才問話的男子，其他村民也都過來聽著，想法都是差不多。

    農家人識字的就沒幾個，更何況會背詩，難得有學習的機會，又是和農生有關的，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宋瑤只是淺笑看著，一直不曾作聲。

    胡佳悅被這一幕所感動，她第一次知道學問不是賣弄的，而且能得人心。

    「宋姐姐，謝謝你請我來這裡。」來到宋瑤身邊，胡佳悅學著她席地而坐。

    一旁的小蓮有心要鋪上軟墊，可敲著胡佳悅笑的開心，便也沒作聲。

    「其實比起做生意，我更喜歡田園生活，可在這裡我的廚藝只能閒置著，為了元寶的未來，我也不能一直守著莊子過活，否則倒是寧願依山傍水的，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那些勾心鬥角，倒也快活。」宋瑤淺笑回道。

    請胡佳悅來的真正目的，目前還沒能讓胡佳悅領悟，但宋瑤相信自己不會白用功，尤其是胡有為夫婦倆，在胡佳悅歸去後，定會旁敲側擊的發現她的用意。

    所以宋瑤並不打算言明，否則便失去了味道，會被質疑她的目的。

    見宋元寶那邊賣弄的差不多了，宋瑤起身擊掌道：「好了，大傢伙也都歇的差不多了，去做工吧。家裡有娃子的，明兒也可以帶來幫著撿慌，工錢是沒有的，但一碗飯還是供得起的。」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村民們紛紛表示感謝，農家人生活不易，省下一頓飯那可是大事。

    原本怕宋瑤的山地收成不好，不會同意他們帶孩子過來，眾人這才沒有帶上小娃，現在有了宋瑤的話，都恨不能立即回家把娃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