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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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內情()
「呵呵,老三老四,你們來得正好,這是咱們的五師弟!」賀南山拉開房門出來,笑著介紹。
「五師弟?!」兩人一怔,圓臉青年哼道:「咱們天樞院就四個人,哪來的五師弟啊?!」
賀南山笑道:「老四,你又要犯渾!……五師弟今天剛到,統領親自送來的,錯不了!」
「喲,那麼說是真的啦,咱們終於有五師弟啦,真是可喜可賀哇!」圓臉青年陰陽怪氣的道。
李慕禪靜靜看著,神色不動,暗自打量兩人。
「行了,老四!」賀南山擺擺手,轉身道:「五師弟,這個老四是個渾人,甭理他!」
圓臉青年大聲道:「二師兄,你這可就不對啦,太不地道啦!……怎麼能在新來的師弟跟前毀我呢!」
賀南山搖搖頭,指了指英俊青年,笑道:「五師弟甭見怪,……這是老三,程曉風,老四尉遲明!」
他又一指李慕禪:「五師弟李慕禪,法號湛然。」
李慕禪收起天元吐納術,合什一禮:「湛然見過三師兄,四師兄。」
「五師弟不必客氣。」三師兄程曉風合什一禮,面帶微笑。
四師弟尉遲明也合什一禮,笑眯眯的問:「我說五師弟,你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李慕禪微笑:「我乃澄靜寺方丈,行僧錄上有名。」
行僧錄乃大衍朝群僧的記錄,上面記錄了天下所有僧人的身份,若有遊方僧人到某寺掛單,寺中需驗過法牒,再查行僧錄。
若行僧錄上查不到,則視為假冒,乃殺頭之罪。
大衍朝僧人地位甚高,免徭役,見官員免行禮,若有罪,官府不能過問,需得所在寺院審理。
尉遲明怔了怔,收起了嘻笑,忙合什一禮,鄭重道:「原來是澄靜寺的方丈大師,失禮了!」
「四師兄不必客氣。」李慕禪合什笑道。
尉遲明問:「不知五師弟可曾聽說過法性大師?」
李慕禪肅然合什:「正是先師!」
「啊,五師弟竟是法性大師的弟子?」尉遲明吃一驚。
李慕禪緩緩點頭:「先師只有我一個弟子,圓寂後,澄靜寺如今僅我一人。」
尉遲明不解的問:「五師弟,你和尚當得好好的,做澄靜寺的方太多好,為何來這裡了?」
他神情變得親切,仿佛見了老朋友。
在他想來,澄靜寺雖然偏僻,但畢竟是一寺的方丈,地位尊崇,遠勝過當梅府的弟子。
李慕禪嘆了口氣:「前一陣子,我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劫匪,失手之下殺了人,悟出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尉遲明忙問。
李慕禪嘆道:「佛法廣大,普渡眾生,但也並非萬能,想要安身立命,還是要練武功的。」
「這倒也是!」尉遲明點頭。
李慕禪道:「況且,修持佛法,非僅打坐誦經一途,我想試著走另外的路,在萬丈紅塵中煉心,即身成佛。」
「五師弟好氣魄,好氣魄!」尉遲明大聲讚嘆:「不愧是法性大師的高弟!」
賀南山與程曉風也撫掌讚嘆。
「四師兄認得先師?」李慕禪問。
尉遲明道:「我小時候得了一場怪病,誰也治不好,法性大師為我誦經兩天兩夜,一下好了!……大師慈悲為懷,奉己為人,真乃得道高僧!……我還想著,等出了師,好好去澄靜寺上個香,沒想到竟天人永隔……」
李慕禪輕輕頜首,臉色肅穆,師父清癯的臉龐閃現,似乎在沖自己微笑,思念如潮,涌至心口。
程曉風轉頭笑道:「二師兄,咱們今天去超然樓,慶祝五師弟加入天樞院,如何?」
賀南山看了看李慕禪,擺手道:「待大師兄回來再慶祝不晚!……況且,天色也不早了,五師弟要回家的。」
兩人一頭霧水,李慕禪不是已經入了天樞院吧,怎麼又回家?
於是賀南山將先前的事講了一遍,兩人聽完,神情大是古怪。
尉遲明嘿嘿笑道:「唉……,統領也真是!這可不像他,想不答應明說就是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真是怪!」
程曉風也笑道:「統領素來是直來直去,……人果然是會變的!」
「嘿嘿,一個月……,三層……」尉遲明搖頭不已,憐憫的看一樣李慕禪:「這根本不可能嘛,……五師弟,還是好好珍惜眼前吧,過了這個月,就得回來住嘍!呵呵,你早點兒回家吧,明天早晨見!」
李慕禪笑了笑,不再多說,對三人合什一禮,飄然而去。
程曉風看著李慕禪消失的背影,笑道:「咱們這位五師弟,也是位人物,乾淨利落!」
尉遲明瞪他一眼,道:「法性大師的弟子,豈能差得了?」
隨即他又撇了撇嘴:「統領也太不地道了!……那天元吐納術可是古怪得很,咱們苦練了八年,只練到第二層,……要五師弟一個月內練到第三層,根本不可能嘛!」
程曉風笑了笑,沒說話。
賀南山擺擺手:「統領性子直,不會繞彎子,……佛門高僧大德常有不可思議神通,五師弟名師出高徒,不容小覷!」
尉遲明道:「嘿,二師兄你淨說胡話!……這尾閭、夾脊兩關難是難,陽氣足了,總能衝過去的,可這玉枕一關,就是鐵門栓啊,難如登天,就是大師兄那般天才,不是也通不過嘛!」
程曉風點頭:「嗯,大師兄上個月也改練了少陽真經!」
「唉……,可惜了統領的一片好心!」賀南山遺憾的長嘆一聲。
程曉風搖頭:「那也沒辦法,天元吐納術委實太難,況且,威力也不夠強,咱們天樞院的弟子,總不能一直被那六院欺上頭來吧?」
尉遲明興奮道:「嘿嘿,就是,這天元吐納術就是個害人的東西,自從咱們不練天元吐納術,才算是揚眉吐氣,……我今天又收拾了天璣院的兩個傢伙,才叫一個痛快吶!」
「你又打架了?!」賀南山皺眉。
「嘿嘿!嘿嘿!……算不上打架,就是切磋一下,咱們梅府鼓勵大夥切磋嘛,是不是三師兄?」尉遲明忙擺手笑道。
「嗯,切磋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程曉風微笑道。
賀南山搖搖頭:「若讓大師兄知道了……」
「放心,大師兄得十來天才能回來吶!」尉遲明忙接上話。
他忙又岔開話題:「大師兄堅持了十年,已經了不得了,不知道五師弟能堅持多久。」
程曉風道:「五師弟怕是要遭罪了!……統領對咱們四個很失望,一直罵咱們急功近利,將來定會後悔,這一次,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五師弟的!」
「唉……,這天元吐納術真不是人練的,慢得像王八,你苦練一個年,還不如人家一個月,這滋味可不好受!」尉遲明搖頭,嘆道:「我那可憐的五師弟啊——!」
「四師弟,天元吐納術確實是頂尖心法,可能是咱們資質不夠好罷,若不然,改修別的心法,不會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的!」賀南山道。
尉遲明撇撇嘴,指了指腳下:「這可是天樞院!……咱們資質不好,那天下間還有誰的資質夠好?!……虧得咱們沒堅持下來,你看,大師兄堅持了這麼久,最終還不是改修少陽真經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賀南山道。
尉遲明哼道:「除非他打娘胎里開始練,才可能在二十歲前練到第三層!」
「好啦,多說無益,還是看五師弟日後的表現罷!」程曉風擺手道,轉身回了正屋。
李慕禪離開梅府時,對門口的四個大漢頜首微笑,四個大漢怔了怔,慢慢點頭,擠出一絲笑。
他們習慣了冷著臉,乍然微笑,跟哭差不多。
李慕禪順便去了超然樓。
天色尚早,太陽在西山,超然樓卻已經燈火輝煌,絲竹之聲飄出,夾著柔婉曼妙的歌聲。
他在超然樓前一站,迎客的一個小廝便往裡跑。
很快,李健從超然樓里出來,穿著一身白色綢衫,通體無瑕,襯得秀氣靈動,人才不俗。
他一出來,就遠遠的朝李慕禪道:「慕禪,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一塊兒回去!」
李慕禪擺擺手,李健腳下奔走如飛,拐到超然樓後面,一會兒功夫出來,換了一身灰色長衫,比剛才樸素得多。
兩人結伴而行,在夕陽的餘暉中,出了金陽城。
走在山間小路,兩人身上都披著霞衣,染成了紅色,李慕禪說起了今天之事。
「真的,慕禪你也進了梅府?」李健大聲道。
李慕禪笑了笑:「嗯,今天剛入府。」
「入了哪一院?」李健忙問。
「天樞院。」李慕禪笑道。
「啊——?!」李健大吃一驚,小眼睛睜得溜圓。
隨即,他又點點頭:「也難怪,你力大無窮,又聰明絕頂,進天樞院也不奇怪,不過,天樞院啊,你可真厲害!」
「可能我有一個好大哥吧。」李慕禪笑了笑。
李健忙搖頭「你若去別的院,大哥管用,可天樞院啊,……大哥可管不著嘍!」
他又道:「今天掌柜的跟我說,這個月底,我就去天璣院報道嘍,這才是托大哥的福吶!」
他不等李慕禪說話,又道:「對啦,二姐回來了吧?」
「嗯,過了一晚上又走了,今晚可能回來。」李慕禪點頭。
李健嘻嘻笑道:「那幾個菜還對二姐的口味吧?」
「還行,松菇做得不錯。」李慕禪笑了笑。
李健頓時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二姐會喜歡!」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趕路,李慕禪腳下生風,李健又練了武功,腳力也甚健,兩人速度飛快,一會兒功夫到了李家村。
李家村籠罩在淡淡青煙中,炊煙裊裊,家家戶戶開始做飯了,李健沒回自己的家,先跟著李慕禪去了他家。
兩人進院的時候,太陽仍未落山,晚霞將小院映得通紅,瑰麗燦爛,花圃中的花朵嬌艷動人。
院中站著一個窈窕身影,肌膚瑩白如玉,一襲月白僧袍,渾身不染一絲煙塵氣息,如謫仙下凡,正是李玉蓉。
李玉蓉道:「三兒,這麼早回來?」
又淡淡瞥一眼李健:「小健,在超然樓還好吧?」
「二……二姐。」李健頓時臉紅耳赤,低頭喚道,結結巴巴。
他雖然在超然樓中當侍者,見多了人,從前的羞澀早已不見,但在李玉蓉跟前,仍覺得緊張,話都說不全。
「嗯,」李玉蓉輕頜首,轉頭對李慕禪道:「三兒,師父說,你走這條路太可惜了!」
「多謝師太關心了。」李慕禪笑笑,大步往裡走:「爹娘還有大嫂他們呢?」
李玉蓉一瞥李健,似笑非笑:「去小健家了,……好像來了新媳婦,去看新媳婦了。」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李健,媳婦來了,還不趕緊回去!」
李健撓撓頭,臉紅耳赤,不敢看李玉蓉:「我……我……」
李慕禪拍拍他肩膀:「好啦,你呀,就趕緊走吧,莫要硬撐了!」
「那……那好吧,二姐,我先走了!」李健狠狠瞪了李慕禪一眼,飛快對李玉蓉說道,然後一溜煙兒跑了。
李慕禪呵呵笑個不停,李玉蓉蹙眉道:「傻笑什麼?」
李慕禪笑著搖頭:「也不知李健能不能安下心,有你這個大美人兒在前,他可不是挑花了眼!」
「淨說胡話!……怎麼樣了,進了梅府?」李玉蓉白他一眼,問道。
「當然!」李慕禪點頭,昂頭挺胸:「也不瞧瞧我是誰的弟弟!」
「有你這個弟弟,我可倒了霉!」李玉蓉抿嘴輕笑,道:「今天師父嘮叨了一天,一直說你太可惜了,若能一心修定,說不定能成佛的,……我可從沒見過師父這般嘮叨!」
「師太忒高看我了!」李慕禪忙擺手。
李玉蓉道:「師父說,她修煉多年,也剛達二禪之境罷了,有你這般修為的,咱們大衍朝屈指可數!」
「我嘛,是運氣好。」李慕禪搖頭。
他這話說得誠懇,心下也這般想,若非他經歷了生死,明白生死之大奧秘,斷不會生出這般定力。
天地之間,除生死無大事,佛法乃是研究生死奧妙之法,而人只有一條命,一死難回頭,他機緣湊巧,才能死而復生,轉世來此,確實僥倖之極。
李玉蓉道:「梅府七院,你分在哪個院?能每晚回來了?」
李慕禪笑道:「天樞院,統領答應了。」
「嗯,這就好,要不然,娘定要傷心的,……我當初去師父那裡,娘可沒這麼捨不得!」李玉蓉笑著搖頭。
她神情平淡,好像不知天樞院如何難進一般。
「你走了,不是還有我在嘛。」李慕禪笑道。
李玉蓉無奈道:「娘也真是偏心!……好啦,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
「嗯……,油酥蘑菇吧,大嫂炸得總差幾分火候。」李慕禪道。
「好,就油酥蘑菇!」李玉蓉抿嘴輕笑:「大嫂嫁過來前,哪幹過這個,她已經是聰明的了!」
說著話,她進了廚房,系上碎花圍裙。
粉紅碎花圍裙,擋在月白僧袍上,有幾分古怪,增了幾分俏麗柔美,李慕禪笑了笑,進了屋子,上了燈,在溫暖的燈光中研究天元吐納術。
一邊研究,一邊依訣吐納,只覺丹田溫暖,渾身舒暢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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