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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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翔煩躁得不行,又只能強忍著。
范牧包下的雅座,他來來回回看了又看,已檢查無數遍,連一條磚縫也沒放過,就是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喚了桂花樓的掌柜小二夥計問話,哪個不是叫起撞天屈來?都說桂花樓百年老店,名頭響噹噹,縣太爺這麼問,是對桂花樓天大的羞辱。
難道兩個大活人能憑空飛了不成?就算是飛,也得有個出口啊。李翔在雅座里轉了無數個圈,想到「出口」兩個字,眼睛一亮,把范武等侍衛傳進來,問:「你家公子會不會從大門走?你們身為侍衛,因怕公子責罰,才無端生事吧?」
范武等人聽了心頭涼了一半,出了這樣的事,老爺都沒處罰,好端端的,他們為什麼要怕公子責罰?
范武跪下磕了個頭,懇求道:「大人,公子與人飲酒,小的們另開一室自去飲食是得到公子允許的。以前也曾多次這樣過,並沒有什麼不妥。公子若是離去,自會喊小的們侍候,絕不會獨自離去的。」
他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喊一嗓子有什麼難?他們又不會聽不見。
問題是,這邊有事,他們真的聽不見。段勇使暗勁彈暈范牧,然後用毛巾塞住他的口,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他哪裡來的機會呼喊?鬧轟轟的勸酒聲中,范武他們又怎麼會聽見這邊輕微的動靜呢。
李翔沮喪地揮揮手,讓他們去外面候著。照常理,公子外出,自然呼奴喚婢,哪有獨自離去的道理。
線索又斷了,這可怎麼好呢,范希那老東西還眼巴巴地在旁邊等著他找回兒子呢。他瞥了坐在一旁椅子上不錯眼珠子緊盯著他的范希,不由心頭火起。相比較而言,樂家派來的管事段勇可就沒這麼咄咄逼人了,只是安靜地坐著。時不是要茶喝,要點心,把桂花樓當成免費提供飯食的地方了。
李翔要是知道樂思齊這會兒就在雅居小築手不釋卷,苦讀《貨殖列傳》。只是派了心機深沉些的段勇出來扮苦主,不知會是什麼感想。
出了這樣的事,縣尊大人帶齊三班衙役堵在桂花樓,還有誰上桂花樓吃飯消費?陳西二話不說,去把薛伯濤給請了出來。
桂花樓自從家傳祖業變成兩人合夥之後。每個月的進益反而增加。薛伯濤也從最初的不忿轉而對樂思齊佩服得五體投地。聽說她也失蹤,難免又興奮又擔心,想了又想,覺得很有必要絡籠住陳西這個掌柜,以後桂花樓的經營還得靠他呢。
他讓妻子開庫房拿東西送陳西的當口,陳西來了,進門便道:「東家,可得跟縣太爺好好說說,再這樣下去,我們名聲盡毀不說。這生意可沒法做了。」
看著薛伯濤呈上來的三百兩銀票,李翔猶豫了一下。
范希見薛伯濤一來便拉著李翔去外頭鬼鬼祟祟地說話,心裡不免嘀咕,為了找回兒子,他可是送了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李翔再仔細檢查雅座一遍,還是一無所獲。他只好下令:「回衙。」
范希急了:「大人,我兒子可是在這兒不見的。」
李翔道:「你也瞧見了,這兒每一寸地方本官都認真查驗多次,確實沒有異常。你若不信,自己再仔細瞧瞧。本官也跟你一樣。在旁邊坐著好了。」
范希氣得鬍子直翹,一咬牙站了起來,還真每一寸牆壁每一寸地板都敲打一遍,確定都是實心。沒有機關之後,才不再言語。
這一番折騰,天早黑了,又一天過去。
三天過去,范牧還沒找到。范希一夕之間蒼老了二十歲。原本烏黑的頭髮鬍子一下子全白了,保養得宜紅潤的臉上。現在溝壑縱橫,蒼白得可怕。
下雨天,就算有什麼痕跡也一下子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了。唯一可疑的桂花樓確實是百年老店,一直沒有過什麼不良記錄,老闆薛伯濤一直安份守已,祖上往上推十幾代一直居住於此,也不像是做奸犯科的人,讓衙役查了,也沒查出什麼。
李翔頭痛死了。就在他束手無策時,衙役連跑帶撞衝進來,來不及參拜,大著舌頭道:「老爺,范牧,范公子回來了。」
轉著圈揉眉頭的李翔大喜過望,聲音高亢地問:「在哪?」
衙役道:「小的們在城門口遇見的,那范公子道,自己被人打了悶棍,丟到城外,直到此時才被人放出來。」
「人現在哪裡?」李翔喊丫鬟拿官服來,急急問道:「樂東家呢?可一併找到?」
衙役臉上是討好的笑,道:「既讓小的們遇上,當然帶回來了。只不過只有范公子一人,並不見樂東家跟他在一起。」
抬臂讓丫鬟把官服袖子套進手臂的李翔怔了一下,這案子,越發的撲朔迷離了啊。
范牧被捆得結結實實被帶回雅居小築的地下室,暗無天日地關了幾天。樂思齊覺得教訓得他差不多了,才讓韓先把他弄暈,帶到城外,丟在臭水溝邊,掏出他嘴裡的毛巾。韓先和趕車的侍衛躲在一棵長出新枝的老藤樹後,看著他甦醒了,喊救命,過路的菜農上前幫他解下繩索,躡在他身後回的城。
他被衙役攔下,帶回衙門的當口,雅居小築角門兒一輛小小的馬車也駛了出來,一身寬袍大袖,男裝裝扮的樂思齊靜坐其中。
范希一直派人守在衙役,衙役那麼大的聲音,是個人都聽見了。他顧不得尊卑有別,確認公子還活的,跌跌撞撞回家報信去了。
在祠堂磕頭燒香,求祖宗保佑兒子活著歸來的范希才把香插進香爐里,家奴就到了。
「祖宗顯靈,祖宗保佑。」他喃喃說著,來不及向祖宗的牌位再瞧一眼,小跑著出門去了。門外馬車已備好,他原打算燒了香再去找李翔理論,催逼他一定要把兒子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已經五天了,他實在是不敢指望還能活著了。
見到憔悴消瘦的兒子活蹦亂跳地撲上來,抱住他放聲大哭。五天來的煎熬和折騰也讓他抱著兒子老淚縱橫。
李翔已著人去雅居小築和景福樓瞧瞧樂思齊回家了沒,才要升堂,見父子抱頭痛哭,等了一會,清咳一聲,道:「賢父子且慢敘舊。范牧,你先把這幾天的遭遇跟本官敘述一遍。」
范牧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磕了個頭,道:「我被帶出城,今天才被人丟到路邊,幸得一個老農相救,適才到城門口便遇上差大哥。其它的,不知。」
這叫什麼話!李翔怫然不悅。五天來,自己為他的事奔波勞累,身心疲憊,好容易才把人救回來,他倒好,一句不知推得乾乾淨淨。
范希抱拳道:「小兒咋逢大難,難免有些神智不清。還請老大人讓小兒先吃個飯,填飽肚了,恢復一下精神再行問話。」
也不知這幾天兒子有沒有吃東西,可別餓壞了。
李翔神情稍緩,點了點頭。自有范府的家奴將備好剛帶來的熱菜呈上。
幾天來,樂思齊只讓人一天給他吃兩餐稀粥,還真的把他餓得夠嗆。這時聞到食物的香味,兩隻手抓了肘子和白斬雞就往嘴裡送。范希一看兒子餓成這副模樣,又是一番老淚縱橫,嗚咽道:「我的兒,慢點吃,慢點。」
吃了一整隻四斤多重的肘子和一隻白斬雞,摸著滾圓滾圓的肚子,范牧打了個飽嗝,這才說起那天奉父命宴請樂思齊的經過。當然,在酒里下藥這一節被他自動略過了。
聽說樂思齊喝醉了,李翔盯了他一眼,心想:「是你小子灌醉的吧?」
范希關心的重點卻在兒子被彈了腦袋,連聲問:「頭有沒有事?疼不疼?」
其實段勇當時把他打暈掌握的力度恰到好處,就算有輕微的腦震盪,幾天將養下來也早好了。范希確認兒子沒有事,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至於那女子是死是活,被何人所掠,他可就真的一點也不關心了。
衙役很快回來稟報:「樂府與景福樓都沒有樂東家的消息,樂東家的管事和貼身婢女已經趕來了。」
段勇帶著冬兒參拜了青天大老爺之後,便問范牧要人:「我家小姐是被您接走的,現在您怎麼能只顧自己,不管我們家小姐的死活?范公子,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裡去啦?」
冬兒更是放聲大哭,坐在地上蹬著小腿兒要小姐。
李翔摸著額頭讓衙役帶她去買糖吃,哄著她:「吃了糖就有小姐了。」
段勇汗了一把,由著衙役把冬兒帶走了。
范牧在段勇直勾勾的注視下,額頭的汗一點點滲出來,嚅嚅道:「我被人打暈的時候樂小姐已喝醉了,我就是去扶她的時候被打暈的。」
雖說樂思齊家裡沒有親眷,但眼前這人顯然是忠僕,怎麼看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那天的情景,他的心思,像是親見。
他卻不知在腦後把他打暈的便是眼前這位,他的齷齪心思,人家確實是親眼所見。
段勇直盯得他汗如雨下,才轉頭抱拳,道:「大人,您一定要把我家小姐救出來啊。我家小姐一個弱女子,五天來生死不知,看來,是凶多吉少了。」說著還配合地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剽悍大漢流淚,在場的人都心有戚戚焉。(未完待續。)
第104章 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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