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穿心木偶

    「古，醫，生，您，好。」

    中年男子安志勇一字一頓的向古東問候，上下嘴唇一開一合，看這就特別難受。

    果然，安志勇說完，臉上又冒出不少汗水。

    一旁的的黃淑萍想要上前幫他擦汗，只是手才抬起來，就發現，自己女兒正緊張的抱著她的腿。

    小女孩的動作比他們流暢一點，但神情十分緊張和害怕，黃淑萍只好作罷。

    這一幕，古東看的有點沉默，抬頭看向那個懸浮在空中的大腦，又低頭看了看小女孩緊緊拽在懷裡的木偶。

    終於開口：「如果四人只能救一個，你們想要救誰？」

    這話是對這一家四口問的，四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沉默良久。

    安志勇看了眼自己十八歲的兒子和四歲的女兒，有不舍的看著妻子。

    「請，您，救，下，小傑。」

    「志......」

    黃淑萍想阻止，但還是沒開口，緊緊的抱住小女兒安小蓉，默默的流眼淚。

    旁邊的安小傑也跟著開口：「能不...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只能...救...一個。」

    「因為現在，你們四人公用一個大腦，」古東解釋：「一個大腦支撐四個人，最多半年便會油盡燈枯，你們沒發現最近自己的行動越來越僵硬了麼？這就是大腦要枯竭的徵兆。」

    四人共用一個大腦，這個消息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這一家四口。

    但顯然四人自己都不相信，世界上怎麼有可能有四個人，共用一個大腦的存在。

    古東沒有繼續解釋，「你們該選擇了。」

    安志勇不忍的上前抱住妻子，堅定的指著安小傑，而黃淑萍低頭默認，手裡緊緊抱著安小蓉。

    「爸，媽，你們...都選...我活？」安小傑問的語氣平緩毫無波動，「那這...機會...就是我的。」

    眾人皺眉，感覺他怎麼這麼自私。

    卻聽見安小傑繼續說道：「我選，小蓉。」

    「小...傑......」黃淑萍慌張的抬頭看他。

    安小傑回了個爽朗的笑容：「媽，我活了...十八歲，小蓉...才四歲，她可以...活得...更久，更划算。」

    這話，讓黃淑萍忍不住痛哭起來，不再出聲反對，安志勇也點頭贊同：「兒子，好，樣，的。」

    四人商量完畢，轉頭看向古東。

    古東走到安小蓉身邊，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也聽見了，你爸爸媽媽希望你能活下來。」

    安小蓉瑟縮了一下，緊緊的抱著木偶，躲到黃淑萍身後，默不作聲。

    古東不在逼她，反而自顧自的搬來一張椅子坐下，開始講述。

    「世界上有一種詭異，叫做穿心木偶，它只有一個能力，就是復活血緣至親。」

    「但是它的弊端卻很嚴重，復活的人共享了使用者的大腦，

    復活第一人，大腦壽命除以2，

    復活第二人，大腦壽命再除以4，

    復活第三人，大腦壽命又要除以8，

    所以你們只有半年時間，現在應該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吧，再接下來，你們只會越來越僵硬，直至死亡。」

    古東指著空中的大腦，其他人看過去，那裡什麼也沒有。

    「使用穿心木偶的人，大腦會被活活的剝離出來，然後穿上無數傀儡線，用來控制四具無腦身軀。」

    聽到這話，所有人仿佛能感覺到那種痛苦，看向四人都有點不忍，更不忍的是這四人里誰才是那個使用者。

    安小傑急忙問：「誰是，使用者？」

    古東看向瑟縮在黃淑萍懷裡的安小蓉，「大人的世界都會權衡利弊，如果得到穿心木偶，只會選擇復活其中一人，而不是帶著大家一起死，而小孩子的世界。」

    古東沒有繼續說下去去，但意思很明顯，大家也明白過來紛紛看向安小蓉。

    難怪她身體最靈活，僵硬感最少。

    「小...蓉...媽媽..對..不起..你。」

    知道這個結果，黃淑萍痛哭出聲，緊緊抱著安小蓉，原來受苦的一直是她。

    安志勇伸手還住母女而人，強忍著眼淚。

    安小傑也繃不住，主動上前抱住家人，一家人徹底崩潰，抱在一起痛哭。

    「手術不急，先安排他們一起住院，」古東吩咐狼七，轉身自己回到手術間。

    +++++

    夜裡。

    古東讓周聰明用造夢手段，把他拉進安小蓉的記憶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確認穿心木偶在這場復活里扮演什麼角色。

    記憶開始。

    安志雄從外面工作回來，帶回了一個木偶送給安小蓉。

    木偶來到安家之後，安家除了安小蓉，三人都得了一個怪病，每個人脖子上多了一條勒痕。

    隨著勒痕的青紫不斷加深，三人呼吸越來越困難。

    期間不斷找人看過病，但是大家都找不到詭異的痕跡，也查不出病因，三人最後活活窒息而死。

    三人死亡，安小蓉絕望的抱著木偶玩具，發愣的守著三人的屍體。

    忽然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想復活愛你的爸爸媽媽麼，想復活疼你的哥哥麼？」

    安小蓉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要付出代價哦。」

    接下來的記憶古東懶得再看，直接離開安小蓉的夢境。

    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垃圾。」

    透過夢境，古東清晰的看見安家三口人脖子上的纏繞絲線，隨著時間推移，脖子上的絲線不斷增加，直到三人徹底窒息。

    而這絲線不過是木偶的一種能力。

    全程都是木偶自導自演，欺騙一個四歲小女孩而已。

    「既然自己做下的孽，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

    三樓病房。

    安家三人圍坐在一起，手裡拿著從李青浦那裡借來的筆和紙，用著僵硬緩慢的手，不斷記下他們想對安小蓉說的話。

    一封一封的信件，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摺疊放好。

    直到天色微亮，三人抬頭互相對視，瞬間被對方的黑眼圈，逗笑出聲。

    安小傑露出賊嘻嘻的笑容：「我把...安小蓉...尿褲子...的事情...都記下，幫她...回憶...童年。」

    安志勇露出鄙視，一字一頓說道：「哼，我把你的捅了馬蜂窩，給妹妹找蜂蜜的事情也記下了。」

    黃淑萍瞪了他們兩眼，緩慢說道：「我記了她最愛吃的點心做法。」

    三人艱難有小聲的說著話，全是關於安小蓉，卻決口不提三人道別的事情。

    看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三人默契的停下話題，安小傑走出病房。

    來到古東面前。

    「我們...同意...手術，請...儘快...安排。」

    古東坐在急診室的椅子上，沒有抬頭，只是回了一句，「越快越好，就今天早上八點吧。」

    安小傑沉默了一會，堅定的回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