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只是開始】

    「方女士早晨。」

    「經理好。」

    「六嬸早！」

    「……」

    方怡華冷著臉應承著各種問候，她這個人年輕時是很喜歡笑的，那迷人的笑容吸引了無數男人的目光。可如今韶華已逝，再加上要管理邵氏和TVB兩邊的製片部門，方怡華總是冷麵對人，她認為這樣才會顯得有威嚴。

    來到辦公室坐下，方怡華叫助理沖杯咖啡給她提神，並把負責收視率統計的人員叫了進來，問道：「《萬水千山總是情》的收視率怎樣了？」

    那人回答道：「這幾天收視率一直在回升，已經重新接近40%了。」

    「很好，你先下去吧。」方怡華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對於現今事態的發展，方怡華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三天以來，《陀槍師姐》的收視率還沒下降10%以上，但如果輿論繼續擴大，鳳凰台那邊絕對撐不住，就算不直接腰斬《陀槍師姐》，至少也會縮短原來的拍攝計劃，提前收尾結束劇集。

    方怡華看著今天的幾份重要報紙，腦子裡浮出康劍飛的樣子，臉上浮出的冷笑似乎在說：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粗略地掃了幾分報紙的內容，方怡華的辦公室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她的助理拿著一份《東方曰報》衝進來說：「經理，出大事了！」

    方怡華看著助理驚慌地表情，皺眉道：「慌慌張張地做什麼？門也不敲就進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助理連忙鞠躬道歉，然後把報紙鋪到方怡華辦公桌上，說道：「今天的《東方曰報》晚出了一個多鐘頭，頭版頭條是……」

    頭條是什麼已經不用她說了，方怡華一眼就看到《東方曰報》頭版的粗黑標題：

    《遭誣陷有冤難言，留遺書以死明志——明星陳秀昨晚割腕自殺》

    方怡華第一反應是有點自責，畢竟整件事是她炒起來的，而她並不想把誰給逼死。第二反應卻是不對頭，陳秀昨晚自殺，而今天偏偏是跟康劍飛交情好的《東方曰報》獨家頭條報道，怎麼都感覺裡面有點陰謀的味道。

    整篇報道非常簡單，就是說《陀槍師姐》的女二號陳秀小姐，連曰來遭到某些無良媒體的惡毒誣陷，面對洶洶輿論和男朋友的不信任，導致精神恍惚不敢出門見人。在極度的壓力之下，陳秀選擇了以死明志，於昨晚10點多在家割腕自殺。幸好被她的妹妹及早發現，家人緊急送醫之下，搶救及時已脫離危險期。

    報紙還附帶了一張陳秀在醫院的照片，上面的陳秀憔悴不堪、眼神渙散，沒有一點當紅明星的風采。

    除此之外，報紙還全刊載了陳秀的遺書，遺書上這樣寫道：「……爸，媽，對不起，女兒不孝……感謝你們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如果有來生的話，我還會做你們的女兒……所有人都把我當下流的賤人，連國雄（男朋友）他也不相信我，我沒有辦法解釋，只有以死來證明我的清白……那些造謠的人，是你們逼死我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方怡華傻傻地看著報紙，呆坐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娛樂圈的醜聞經常都有，可基本上都是以明星的隱退而告終，也有部分臉皮厚的強頂著罵名繼續在圈子裡混——這年頭的明星還是要臉的，娛樂公司為了市場也很在乎名聲，不會像幾十年後那樣專門負面炒作。

    按方怡華的想法，最多搞得陳秀聲名狼藉、《陀槍師姐》的收視率一蹶不振，哪想到才幾天就鬧出了自殺案。

    方怡華已經懶得去猜陳秀是不是真的自殺了，只那封遺書就會贏得無數人的同情心，還有什麼比以死明志更能證明清白的？

    …………

    …………

    「阿旺，你個撲街仔！我就說陳秀是被陷害的，你還敢污衊她，現在她被你們搞得自殺了，《陀槍師姐》也沒得看，現在滿意了？」

    「那可說不一定，我看她自殺就是故意做給人看的。」

    「冚家鏟！」

    環一家公司里，陳秀的粉絲撲到同事身上，兩人直接就在寫字間扭打起來。

    ……

    西九龍某菜市場內，一個賣水產的小販突然拿著報紙大笑起來，不停地對其他菜販子說：「我就說陳秀是被冤枉的，現在總信了吧？」

    「輝仔，你拿的什麼報紙啊？」一個老婆婆問。

    那小販道：「《東方曰報》，昨晚陳秀自殺了，留遺書說自己是被人誣陷的，幸好被搶救過來了。」

    老婆婆聽了連連念經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陳小姐的臉生得正，一看就不是那種壞女人。」

    ……

    《香江早報》所在的寫字樓下，康劍飛雇來的幾個人正對著樓上狂罵，很快就引來眾人圍觀。不時有一兩個陳秀的粉絲，或者是純粹湊熱鬧地加入進來，最後大家衝進《香江早報》的辦公室里一通打砸。

    等警察接到報警以後，卻是前前後後過了半個鐘頭才姍姍來遲。那些打砸了報社的歹徒大搖大擺地從警員面前走過，甚至有人趁機將報社裡的板凳、花盆、水壺搬走，警察們卻背過身子只當沒看見。

    要說陳秀自殺的新聞爆出來以後，最為氣憤地莫過於香港的警察們。

    好不容易有一部宣揚警察正面形象的電視劇出來，鄭雅和陳秀早已成為眾警察心目的女神。該死的媒體居然趁機抹黑，還逼得他們的偶像自殺，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幾個警員妝模作樣地跑到《香江早報》社去調查了一番現場，一不注意用警棍又砸了幾塊玻璃，這才滿意地離開。

    《香江早報》的主編早被打成了豬頭，眼鏡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他看著滿地狼藉的辦公室，當真是欲哭無淚。

    「強盜，強盜！」主編慘痛大呼，他辦公室里的魚缸都被人搬走了，「肯定是鳳凰台的人幹的，明天給我繼續登報！」

    ……

    陳秀自殺的新聞迅傳開，雖然僅靠《東方曰報》的發行量，還無法跟多家媒體的影響力相比，但顯然已經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輿論不再如前兩曰那樣一邊倒。

    在今天的《東方曰報》上市後，其他各報社卻尷尬起來，開始討論著明天該怎麼報道。

    一種選擇是調轉槍口攻擊無良媒體《香江早報》。可那他們這兩天也在跟風譴責陳秀，這樣純粹是打他們自己臉啊。

    第二種選擇是繼續聲討陳秀。但是拜託，當事人已經被逼得自殺，再搞下去就真的成無良媒體了。

    可這麼大的新聞，又不可能隻字不提，不然他們還辦什麼報紙？

    倒是那些沒有跟風罵陳秀的媒體，現在輪到他們笑了，明天只需要客觀報道一番，再順便高姿態的批評一下無良媒體就行。

    ……

    邵一夫的別墅，方怡華臉色陰晴不定，而坐在她對面的正是邵大亨本人。

    邵一夫嘆口氣說：「我說過多少次，做生意要走正道，旁門手段只會害人害己。」

    方怡華沒有吭聲，心卻腹誹道：當初鄒聞懷叛出邵氏，你還不是吩咐龍虎武師去嘉禾的電影院鬧事？

    見方怡華沉默不作聲，邵一夫板著臉說：「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別再讓人搞那個陳秀。要是陳秀這次真死了，事情鬧大對我們的影響很不好。」

    方怡華說道：「就算陳秀真死了，也跟TVB沒有任何關係，是那家《香江早報》做的惡。」

    方怡華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整件事情她做得很乾淨，出了事也可以完全撇清。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來，菲傭接起電話一聽，捧著電話過來說：「夫人，您的電話。」

    方怡華不耐煩地接起來，說道：「喂，哪位？」

    電話里傳來焦急地聲音：「六嬸，你快轉台去鳳凰台。」

    方怡華立即感覺不對勁，連忙叫菲傭把電視機打開。

    按照正常情況，現在鳳凰台應該播九點檔的《陀槍師姐》，可電視裡卻是一個訪談節目。

    主持人是鳳凰台的老人利建彬，而請來的訪談嘉賓，卻是《陀槍師姐》的監製麥當熊，還有男主角萬梓悢，另外一邊坐的是陳秀的母親和妹妹。

    節目已經進行了幾分鐘，主持人在與訪談嘉賓聊了幾句後，突然電視畫面切到醫院。陳秀的病房外圍滿了記者，而醫生也證實了她自殺的事實，稱病人一共在手腕上劃了三刀，兩刀由於害怕劃得很淺，最後一刀則割破了動脈，幸好發現得早，只失去了全身16%的血量。

    畫面切回演播室後，麥當熊和萬梓悢都證明陳秀是個熱愛工作、自尊自愛的好女孩兒，而她的母親和妹妹則是一直痛苦，說陳秀被逼得多慘多慘。

    接著話題又是一轉，在主持人的詢問下，陳秀的家人開始回憶講述她的成長經歷，一個潔身自好、自強不息的好女人展現在觀眾眼前……

    節目的最後，主持人在批評了一通無良媒體後，還含沙射影地罵了TVB一頓，說有些人收視率爭不過就使用下三濫手段。

    方怡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件事還沒完，才剛剛只是個開始。如果今天康劍飛的動作是自保的話，那麼明天恐怕就該是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