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愛情的價值】

    東方歌舞團練功房內，十多個20歲左右的女舞蹈演員正在排練舞蹈，錄音機里放的音樂正是康劍飛的《故鄉的原風景》。

    《故鄉的原風景》在內地發售以來，立即迅速傳播到全國各地，成為各種節目和首選配樂。

    許多內地老百姓都對《故鄉的原風景》很熟悉，不過大多數人卻不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至於知道曲作者康劍飛的人就更少。

    一小段舞蹈排完，突然練功房的門被推開，有人喊道：「李寧玉，出來一下！」

    「來了！」李寧玉沖排舞的老師抱歉地點點頭，然後快步跑出去，問門口那人道，「金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金老師說道：「下個月的演出你不用參加了，先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然後去辦理退團手續。」

    李寧玉一聽說要她退團，急得都要哭了。她出身於上/海的普通工人家庭，因為京城的越劇團在上海招演員，李寧玉在5000多個報名者中脫穎而出加入越劇團。

    學了整整三年的越劇，李寧玉好不容易能登台表演了，越劇團卻面臨著解散，之後陰差陽錯地進入東方歌舞團。

    從李寧玉一路歷程來看，加入東方歌舞團絕對是草雞變鳳凰的戲碼，眼下退團就意味著被打回原形。

    「金老師，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的，你不要趕我走……」李寧玉帶著哭聲拉著金老師的袖子哀求。

    金老師哭笑不得，解釋道：「我哪有權力趕你走？是有個香港老闆要簽你做歌手。」

    「香港老闆，就是那天在電影局看表演那個？」李寧玉猛地就想起康劍飛。

    金老師點頭道：「就是他，看了你的表演後點名要簽你當歌手。你先跟我去辦退團手續吧，等會兒把自己的東西也帶走。」

    李寧玉覺得東方歌舞團的工作很穩定，可不想跟什麼香港老闆走，她弱弱地問道：「金老師，我可不可以留下來？」

    金老師看看四周無人，小聲地數落道：「你呀，唱歌跳舞都很有天賦，就是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你看看現在有多少幹部下海經商的？在東方歌舞團呆一輩子，還沒做生意的一年賺的錢多。這個香港老闆可不是一般人，他簽你做歌手比留在團里更有前途。」

    政府幹部下海經商的現象，在兩三年前就偶有出現，到今年終於發展成小小地潮流。

    至於在東方歌舞團當演員，其實也並不只拿死工資，還可以接私活賺外快。劉小慶等電影演員也是一樣，她一年的正規收入是一千出頭，但接私活「走穴」卻能賺到好幾千。

    只不過「走穴」是不符合規定的，被所在單位抓到之後，會受到非常嚴厲地懲罰，嚴重地直接給開除掉。

    李寧玉被金老師教育一頓後，還是覺得那個香港老闆不靠譜，沒有留在東方歌舞團有保障。不過上頭的決定她也違抗不得，只能乖乖地去辦理退團手續，然後回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

    將行李收拾好後，李寧玉並未離開，而是等著宿舍的姐妹回來，向她們道個別。

    還沒到中午，李寧玉要離開歌舞團的消息已經傳開，她的朋友紛紛請假回來告別。

    「小玉，你真的要走啊？」

    「是不是離開歌舞團後要去香港？」

    「發了財可不要把姐姐忘了。」

    「要不你明天再走吧，晚上大家吃頓飯給你送行。」

    「……」

    一堆女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的羨慕有的不舍，還有人因為李寧玉的離開而暗暗高興，因為她走後空出來演出位置就是大大的機會。

    就在李寧玉被姐妹們圍著的時候，突然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衝進來，關切地問道：「小玉你要離開京城去香港？」

    李寧玉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以為跟著香港老闆走是上頭指派的任務，她懵懂無知地說：「我也不知道啊，要先問問才行。」

    「那我們的婚事怎麼辦？說好了下個月結婚的。」那男人說道。

    此人叫做胡學兵，是東方歌舞團的舞蹈演員，長得高高大大頗為帥氣。

    李寧玉還在當學生時，就被招進紅旗越劇團，在越劇團里苦練三年就沒碰到過合適的異性。一直到加入東方歌舞團，接觸的人才開始多起來，這時帥氣的胡學兵一通猛追，立即把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李寧玉迷得暈頭轉向，兩人認識才三個多月就打算扯證結婚了，甚至連遠在上/海的父母都沒通知。

    李寧玉也是捨不得胡學兵，生怕自己去香港的時候，胡學兵會被其他女人搶走，她說道：「要不我們先去把結婚證辦了吧。」

    「哇喔！」

    「有人要結婚啦。」

    「快發喜糖。」

    「……」

    李寧玉的話剛說出口，其他人就紛紛起鬨。

    李寧玉被羞得不行，臉蛋刷的一下就變得通紅，低著頭不敢看人。

    胡學兵聽到李寧玉的話，心頭也輕鬆下來，他也是生怕李寧玉會變心。

    「李寧玉，康先生來找你了，快過來見見面！」人群外突然傳來喊聲。

    眾人紛紛轉頭看去，卻見歌舞團的一位領導，正陪著一個穿著西服的年輕男人過來，那男人身後還跟著幾個跟班。

    「他就是那個香港老闆？」

    「小玉這次走好運了，去香港肯定能賺大錢。」

    「看起來好年輕啊，長得也挺帥的。」

    「肯定是富家少爺，要是能跟他偶然邂逅就好了。」

    「你瓊瑤的小說看多了吧，花痴。」

    「你才是花痴，也不知道誰天天躲在被窩裡看瓊瑤，小心我檢舉揭發你。」

    「……」

    一群歌舞團的女演員圍觀著康劍飛，她們有的雖然經常出國表演，但在國外幾乎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近距離地看到個香港同胞亦是覺得稀奇。

    胡學兵緊張地站在李寧玉身邊，或許是出於雄性生物競爭配偶的直覺，他感應到康劍飛身上傳來的危險氣息。額，簡單地說，康劍飛比他高比他帥比他有錢，胡學兵感到自卑了。

    「康先生你好，我是小玉的未婚夫。」胡學兵搶在前面和康劍飛握手道。

    康劍飛皺皺眉頭，對陪同他的幹部說：「江（副）團長，我可不可以單獨跟他們聊聊？」

    「當然可以，」江副團長說完沖那些圍觀群眾吼道，「都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回到自己崗位上！」

    吃了江副團長這一吼，圍觀的人瞬間作鳥獸散。

    康劍飛和江副團長進了宿舍，李寧玉和胡學兵也跟了進來。

    康劍飛示意保鏢朱振國把門關上，然後才對李寧玉說道：「李小姐，我準備把你培養成中國最紅的歌星，所以對你的形象和名譽是很看重的。」

    江副團長笑道：「玲玉是個很乖的女孩子，一向是服從指揮的，從來不做違反紀律的事情。」

    「我說的不止是這些，」康劍飛搖頭道，「聽說你快要結婚了，我希望你能以事業為重，先把婚事推遲幾年。」

    李寧玉還未說話，胡學兵就忍不住問道：「以事業為重跟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康劍飛解釋道，「我要把李小姐培養成歌星，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歌唱家。一個歌星註定是萬眾矚目，被很多人所敬仰和喜歡，如果過早結婚的話，這對歌星的形象是要打折扣的。」

    「不行，我不同意！」胡學兵大聲說道，他生怕李寧玉成名成家後將自己甩了，所以想要儘早結婚將其捆住。

    「好好說話，吼那麼大聲做什麼？」江副團長責罵道，他對胡學兵的過激表現非常不滿。

    李寧玉被江副團長突如其來的罵聲嚇了一跳，低頭說道：「要不我先跟學兵去婚姻登記吧。」

    胡學兵點點頭說：「這樣也可以，結婚請客可以推遲一兩年。」

    康劍飛笑呵呵地摸出支票本，刷刷地寫下1000萬的數字，說道：「這張支票在香港可以兌現1000萬港幣，也就是近300萬人民幣。只要你同意和李小姐分手，並且以後不再糾纏她，這張支票就是你的了。」

    300萬人民幣？

    就算是江副團長，也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驚呆地看著康劍飛手上的支票。

    胡學兵愣了一下，突然臉色脹紅地說道：「你混蛋！我跟小玉是真心相愛的，休想用幾個臭錢來收買我，這是對我們愛情的侮辱。」

    「愛情嗎？」康劍飛好笑地當著三人的面，將1000萬的支票給撕掉，重新寫了一張500萬的，說道，「你的機會可不多了，500萬你願不願意分手？」

    「我說過，你再多錢我不會讓我屈服！」胡學兵氣憤地拍著桌子，眼睛卻不由地看了看地上那1000萬港幣的支票碎片。

    「500萬還不要？」康劍飛笑著將500萬的支票撕掉，重新寫了一張100萬的。

    這一次胡學兵卻沒有說話，而是惡狠狠地瞪了康劍飛一眼，然後呼吸急促把臉調開。

    「嘩！」

    支票被撕碎的聲音傳來，胡學兵的手握成拳頭鬆了又緊，卻聽背後康劍飛再說：「這次只有50萬了。真是可惜啊，1000萬變成50萬，老婆可以隨便找一個，1000萬卻幾輩子都掙不到。」

    「嘩！」

    又是撕支票的聲音，聽到胡學兵耳中卻是異常響亮，就好像康劍飛是在撕他的錢一樣。終於他猛地轉頭回來，紅著眼睛沖康劍飛喊道：「別撕了！」

    「抱歉，已經撕了！」康劍飛重寫了一張支票，哈哈笑道，「這次只有5萬了。」

    康劍飛的笑容到了胡學兵的眼中，已經變成了惡魔的微笑，他憤怒地問道：「為什麼不是10萬？」

    康劍飛不屑地聳聳肩：「支票是我的，我想寫多少就是多少。」

    等康劍飛作勢再撕的時候，胡學兵看了李寧玉一樣，猛地說道：「5萬就5萬！」

    「成交！」康劍飛將支票交到胡學兵手裡，他覺得這種小把戲非常有意思，嘖嘖感嘆道，「人就是賤啊，1000萬不要，偏偏只要5萬塊。」

    胡學兵面無表情地搶過支票，心裡痛得直滴血，就像是真的損失了995萬港幣一樣。

    「學兵，你……你怎麼能這樣！」李寧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戀人。

    胡學兵自知沒臉面對李寧玉，將支票放入褲兜里轉身就走，出門後才說道：「小玉，你就當沒認識過我吧。」

    看著門外胡學兵遠去的背影，一直溫柔如水的李寧玉突然大罵道：「胡學兵，你這個王八蛋！」

    江副團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最後只能無奈地感嘆一聲：「金錢是魔鬼，能誘人犯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