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扶持新人】

    《阿郎的故事》的導演本該是杜琪峯，如今杜琪峯是萬象影業的小股東，康劍飛搶著寫出這部電影的劇本，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反正打壓競爭對手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太多的變化，如果康劍飛不把《阿郎的故事》寫出來，那麼這部電影多半也不會存在。

    因為香港電影的創作流程並不似好萊塢那麼規範，許多電影都是某人偶然間的靈感，然後跟其他人一合計，最後就給弄了出來。或者是製片人、導演覺得某個類型的片子有搞頭，把人招來討論一番，最後大家就把劇本拼湊出來了。

    《阿郎的故事》的劇本，是有周閏發和另外兩人搗鼓出來的，然後經過杜琪峯的潤色而成。現在周閏發和黎銘被康劍飛弄去韓國拍片了，哪有時間創作劇本？而且就算有時間寫劇本，也不可能和原有的那兩個人一起討論，更不可能讓杜琪峯來參與最後的潤色。

    也就是說，如果康劍飛不投資拍《阿郎的故事》的話，那麼這部好片在這個時空就不會再出現。

    接下來的幾天，康劍飛一邊拍《唐伯虎點秋香》，一邊回憶著《阿郎的故事》劇情編寫劇本。

    時間很快就到了香港電影導演協會成立的日子，康劍飛作為協會的成員出席了第一次大會。

    說起來是大會，也就是幾十個香港電影導演湊在一起喝茶聊天。最開始是推選會長，由於張徹、胡金銓等一批老導演還沒有入會。在座的導演中就康劍飛成就最大，被一致推選為協會的會長。

    康劍飛直接就推辭了，他不喜歡身上掛一堆職務。最後吳思元這個協會的發起者成為的第一任會長。

    既然不願意當會長，那麼後面的什麼副會長、執委之類的，康劍飛就更不屑當選了。

    康劍飛這麼一個國際大導演就當普通會員，你讓其他當「官」的導演能安心嗎？最後康劍飛成了導演協會的「榮譽顧問」。

    散會以後，康劍飛跟吳思元在一起喝茶時說：「老吳啊，我們現在這個協會還是格局太小。你看人家美國的導演公會，把電影導演、電視劇導演、節目導演、晚會導演、舞台劇導演全都包羅進來。那樣才有影響力，才能跟電影公司叫板。」

    吳思元笑道：「你自己就是電影公司老闆，不怕導演協會做大了。會讓你的公司左右為難？」

    康劍飛聳聳肩：「在做老闆之前，我首先是個導演。」

    吳思元嘆氣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有想過，不過香港的情況不一樣。那些舞台劇導演還好說，可是電視劇導演、廣告導演、綜藝節目導演這些人。都被電視台吃得死死的。他們可不能隨便加入導演協會。」

    吳思元說的這個問題，其實也存在於幾年前的電影導演身上。那時候有實力的電影導演，也被大的電影公司控制的死死的，說起來是**導演，但你不聽話了就**不了。也就是最幾年院線的增多，才讓導演脫離了大公司的控制，也才有了現在這個導演協會成立的環境基礎。

    康劍飛笑道：「你說的電視台控制導演，恐怕說的是無線tvb吧。我手下的電視劇、娛樂節目導演。現在經紀約都簽在東方娛樂公司，具體的片約簽在東方電視製作公司。完全是出入自由，他們隨時都可以加入導演協會。」

    吳思元問道：「你就不怕他們加入了導演協會，依靠協會的力量跟你要更好的待遇？」

    康劍飛毫不在意地說道：「在我的公司做事，如果是有能力的人，他不要求我的都會給他更好的待遇。而那些沒能力的人，既然你不能給公司創造更多的利益，我不炒你魷魚已經夠可以的了，還想要漲薪？」

    吳思元算是看出來了，康劍飛這廝就沒安好心。他的電視台和電視製作公司運營模式很先進規範，無線tvb的運營管理則非常古板僵化，而且一直在剝削員工。要是真把電視導演也都吸引進協會的話，恐怕tvb那邊會給鬧得烏煙瘴氣，這純粹是在噁心邵一夫和方怡華。

    現在tvb拍戲都是監製當老大，下面的一堆導演乾的活拿的薪水跟苦力差不多，稍微有能力有機會的都在想著轉行去拍電影，不想要更好的待遇那是假的。

    東方電視製作公司這邊實行的是雙軌制，既保留著邊拍邊播的監製為主模式，又進行著拍完再播的導演為主模式。前者是為了保障鳳凰台每天都有電視劇播出，而且將成本和損失壓到最低；後者則是為了出精品劇，保證東方電視製作公司的劇集，除了能在鳳凰台和澳門衛視播出外，還能賣去台灣、新加坡、大陸，甚至是日韓和歐美。

    總的說來，監製體制更適合香港的實際情況，可以很大程度的減少成本。康劍飛的東方電視製作公司的劇集拍攝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如果哪年沒有賣出去6部以上的劇集給境外的電視台，那麼東視公司鐵定會虧本。

    東方電視製作公司成立以來，有兩年處於虧損狀態，其他時候則是略有盈利，有時候甚至需要靠給人拍廣告來彌補業績。不過最近公司在跟日本的電視台談好聲音的版權，如果好聲音的版權賣出去的話，東視公司就能夠大賺一筆。

    雖然康劍飛安的是壞心，不過他的話說出來卻是大義凜然，開始引導吳思元的思維方向：「老吳，你覺得電影協會最主要的作用是什麼？」

    吳思元說：「促進港片發展，扶持新人導演，維護導演利益。」

    「說得很不錯，」康劍飛點頭道，「港片想要持續的發展，那麼必須要有新的優秀導演不斷的加入。一旦哪天港片的市場不景氣了，老一代導演有的退休，有的去好萊塢找出路，新的導演喪失了成長的環境，那麼就會出現導演青黃不接的現象。一旦沒有新血加入，那麼港片就算是完蛋了，我認為扶持新人導演，這才是導演協會最重要的工作。」

    吳思元被康劍飛說得有點心驚，沉聲道：「港片的市場不景氣，這種情況恐怕不容易出現吧。」

    「不容易出現不代表不會出現，60年代港片不就遇到一次？」康劍飛笑道，他根本不用預測什麼90年代東南亞經濟危機，因為20多年前港片就有那麼一回衰落。

    50年代和60年代初期、中期，港片也曾經繁榮一時，那個時候香港的電影院數量比現在還多。結果東南亞多國先後爆發**浪潮，連南洋唯一的華人大學都被迫停辦了，暢銷於南洋的香港電影、文學、漫畫因此遭到毀滅性打擊。

    從那時起，香港電影緩了整整十年才終於復興，中間還一度造成台灣電影的崛起。

    香港電影之所以能夠快速復興，就是因為電影人才一直沒斷檔，外加上一大批留學歸來的導演加入，這才撐起了港片80年代的輝煌。

    康劍飛繼續說道：「新人導演從哪裡來，現在的香港影壇新導演上位主要有三種途徑：1是海外電影名校留學歸來，2是電視台工作出身，3是在片場從小工、場記、副導演一步步爬上來。這三個途徑，新人導演想要出名都不容易，我覺得導演協會應該給他們創造更多的機會。比如頂級舉辦交流活動，讓小導演有機會與成名導演交流接觸，有什麼好的想法、好的劇本，也能夠有途徑拍成電影。就算不能一下子**執導，那給推薦他的導演做副導演、執行導演也算是機會。那些廣告導演、卡拉ok導演，說不定也是有才華的，導演協會完全可以給他們提供一個入場的機會。」

    吳思元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康劍飛說道：「只要導演人才儲備足夠，港片真正遇到危機時，也更有機會能撐過去。」

    吳思元附和了一聲，康劍飛繼續說道：「還有，你不覺得現在港片的繁榮背後有很大的問題嗎？」

    吳思元道：「有什麼問題？」

    康劍飛問道：「港片最賣錢且最容易拍的是什麼類型的片子？」

    吳思元想了想說：「低成本喜劇片。」

    「沒錯，」康劍飛笑道，「但凡有一部賣座的喜劇出來，裡面好的點子就被其他編劇和導演拿去用掉，反正各種笑料湊在一起就是一部電影。現在即便是許氏兄弟的喜劇片，也經常有許多的搞笑段子拼湊在裡面。有許多喜劇片的一些搞笑情節，根本和劇情主線毫無關係，就因為能讓觀眾笑，導演就往裡面堆。我說得不好聽點，這些喜劇片很多都是先想好的搞笑前段，再讓編劇湊劇情寫劇本的。這對整個電影工業來說，是非常不健康的狀態。我們要不斷的發掘新人導演，新人才有激情才有新意，會逼得那些已經成名的導演不敢隨便濫竽充數。」

    吳思元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他感覺有些頭暈，剛才明明是在太導演協會的時，怎麼就特麼聊到港片的未來發展去了。

    不管怎麼樣，吳思元還是覺得康劍飛說得有道理，他準備未來的兩三年內，等導演協會步入正軌之後，就把廣告導演、電視導演、舞台劇導演都通通吸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