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九層（一更）

    「傲霜你現在的名氣越發大了。」賀玉瓊笑道：「竟然惹來了武晉，是該榮幸呢，還是該發愁？」

    她笑眯眯的沒一點發愁的意思。

    經歷了一場生死，險死還生之後看得通透，放下了患得患失之心，灑脫從容。

    不過是一死。

    弱者皆罪，難免一死，早一步晚一步而已，至少現在託庇於燭陰司之下，還能安安穩穩的。

    「師父，我不是他對手。」

    「那就不比。」

    「恐怕不成。」

    「嗯？」

    「他肯定是奉命擊敗我的，我不比，他恐怕就要不利於小築，逼著我比。」

    甚至這武晉是奉命殺自己的。

    白雲峰都敢下令殺自己，天羅山比白雲峰更狂傲，怎能不敢？

    歸根到底自己還只是一個漱玉小築的弟子而已，在三宗眼裡，殺了便殺了，無足輕重。

    這推測不能跟師父說，免得她擔憂。

    ……況且說了也沒什麼用。

    賀玉瓊蹙眉：「天羅山這是要對付燭陰司？」

    「正是。」

    「南王爺不在，袁姑娘能不能擋得住？」

    「只能請袁姐姐幫忙了。」周傲霜搖頭：「天羅山真夠瞧得起我！」

    三宗聯手要共逐燭陰司。

    她腦海里忽然閃現出李澄空的身影。

    李澄空倏然出現在青蓮之上，淡淡道：「你來應戰武晉吧。」

    「我不是他對手。」

    「打過才知道。」

    「有可能被他廢掉。」

    「……」李澄空沉默。

    「說不定真要殺了我以儆效尤。」

    「……」李澄空仍舊沉默。

    「……好，我來！」周傲霜緩緩點頭。

    反正早就該死，已經撿回一條命，現在還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對於生死看得極淡，而且不覺得活著多美妙，死了也挺好的。

    只是心裡空蕩蕩的。

    還以為這段時間相處，有一點兒情誼在，看來自己終究只是他的工具而已，自己的死活並沒放在他心上。

    他只想摸清武晉的底細。

    憑他的謹慎性情，不摸清底細絕不會輕易出手，而自己就是最好的試探工具。

    袁紫煙跟他更久，感情也更深，所以即使袁紫煙修為更強、勝面更大，也不讓袁紫煙冒這個險。

    她心中悽然一笑，自嘲自己就是自作多情。

    虧自己先前還以為終有了寄託與庇護，認為他堅實可靠，看來靠人不如靠己，終究還是要自己面對！

    李澄空消失。

    「傲霜？」賀玉瓊喚道。

    她看周傲霜忽然怔神，喚道：「發什麼呆呢？」

    「……師父，沒什麼。」周傲霜緩緩道。

    賀玉瓊蹙眉：「傲霜，你跟我說實話，武晉他是來切磋的，還是來殺你的？」

    「切磋以示威，震懾燭陰司。」周傲霜道。

    殺人方是最大的震懾。

    「真的？」賀玉瓊半信半疑。

    周傲霜微笑。

    賀玉瓊嘆一口氣：「那你小心，萬一不敵，馬上認輸，武晉看起來溫文爾雅，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周傲霜輕輕點頭：「師父放心。」

    她從懷裡取出一塊玉佩遞給賀玉瓊。

    賀玉瓊接過來看著她。

    「這是我的心法，如果新收了弟子，看能不能修煉。」

    「能傳承了？」

    「嗯，我的層次已經足夠，可以傳承了。」周傲霜露出笑容：「威力確實驚人。」

    她對自己所修煉的心法讚嘆不已，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奇功。

    尤其李澄空所補之後的心法。

    她甚至懷疑這心法沒殘缺的時候都沒這麼強，經過李澄空彌補的心法比原本心法更強。

    「……好。」賀玉瓊心情沉重。

    她隱隱覺得不吉。

    「師父放心吧，這不是託付後事。」周傲霜笑道：「別哭喪著臉，好像我一定落敗似的。」

    「……對，這心法神奇，你未必會敗於武晉之手！」賀玉瓊勉強笑笑。

    「正是！」

    周傲霜吃過飯後，跟賀玉瓊在院內走了幾圈，回到自己院中開始調息。

    要養精蓄銳，準備迎戰武晉。

    她乍一坐下，便感覺到一股奇異力量憑空湧現，在身體裡迅速流轉。

    其運轉路徑正是自己的心法。

    而世間知道此心法的，唯有兩人，一是自己一是李澄空，這力量顯然是李澄空的。

    李澄空元力精純遠勝於她，帶著她的元力一起運轉，每運轉一周天，她元力精純一分。

    十幾個周天之後，她元力精純數倍，然後水到渠成的沿第八層心法運轉。

    她驚奇之餘，發現李澄空的元力仍未停歇，仍帶著自己的元力在運轉。

    三十幾個周天之後，她輕輕一顫，一襲雪白羅衫頓時獵獵翻湧，如被狂風席捲。

    半晌過後，慢慢平伏，她周身氣息皆斂。

    慢慢睜開明眸。

    眼中的銳光全部斂去，唯有溫潤明潔，好像不會武功之人，所有英華皆收斂於內。

    她肌膚變得溫潤如玉，皮膚下仿佛有瑩光在流轉，遇得皮膚半透明。

    第九層！

    李澄空坐在青蓮之上，平靜的道：「這心法奇妙，九層並不是頂峰。」

    「是。」她冰冷的心被溫暖包裹著，融化著。

    先是失望，隱有怨氣，沒想到李澄空卻有如此後招，失望便化為了歉意與感激。

    即使她覺得九層已經圓滿，卻沒反駁。

    也沒去想李澄空為何修煉得比她快這麼多。

    李澄空道：「九層之上還有多少層，接著探索。」

    「是。」

    「武晉如果想殺你，那就甭客氣，直接殺了他便是。」李澄空緩緩道。

    「如果殺了他……」

    「這個武晉該死，……況且，終究還是要殺人立威的。」

    三宗聯手之勢已經瓦解得差不多，可燭陰司想站住腳，靠小聰明不行，靠仁慈也不行，唯有立威。

    武林中人，強者為尊，不讓人感受到足夠的強大，他們絕不會畏服。

    一山不容二虎，天羅山絕不會允許燭陰司一統內陸武林，必有一戰。

    「是！」周傲霜輕輕點頭。

    她現在信心十足，躍躍欲試。

    她推開院門，看到外面站著陳正廷與宋正凡，正肅然站在一棵柳樹下。

    「周姑娘。」陳正廷迎上前。

    周傲霜瞥一眼他，淡淡道：「陳公子有何貴幹？」

    她看也不看宋正凡。

    宋正凡笑眯眯看著她，讚嘆道：「恭喜周姑娘，神功大進吶！」

    周傲霜看著陳正廷。

    陳正廷道：「周姑娘要迎戰武公子？」

    「嗯。」

    「不可！」陳正廷肅然。

    「不迎接能行嗎？」周傲霜冷冷道：「你們一個個欺我小築無人，來去自如！」

    宋正凡忙道：「我可不是，我是來賠罪的！」

    他說著話抱拳一躬身：「還望周姑娘恕罪，其實我沒想殺你的。」

    周傲霜仍舊看也不看他，對陳正廷道：「多謝陳公子好意，我想會會這位武公子。」

    「使不得。」陳正廷沉聲道。

    周傲霜懶得多說，蓮足輕邁往前走。

    陳正廷低聲道：「這位武公子世人皆以為溫文爾雅，卻不知他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