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惺惺相惜

    很普通的一家餐廳。

    包間內，任總起身相應，魏濤緊走幾步，雙手伸出跟對方的手緊握在一起。

    「冒昧打擾……」

    客套的寒暄幾句，分賓主落座，任總的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透著一股子慈祥。

    「吃飯，先吃飯。」

    沒有酒，也沒有酒桌文化，真的就只是簡單的吃了一頓飯，作為主人，孟舟介紹一下這裡的特色餐食，上來一道菜，介紹幾句。

    一頓飯，半個小時吃完，飯後也沒有說換地方，就在這個普通餐館的一個包間內，收拾一下，上來茶水和水果。

    任總沒有要擺出一副迎接貴客的姿態，魏濤也不存在以常規理解方式去想是否被怠慢，對面可稱得上是老人了，滿臉的倦乏，他能在百忙之中專程請吃一頓飯，給予來人第一時間闡述來意的機會，已然是最高規格的接待。

    「任總，我已經跟小米進行了合作，現在想要跟華為也進行合作，技術開發以及匹配融合產生的費用，都歸我這邊，希望華為一部分的手機，可以在出廠裝機軟體內置貓牙app……」

    合作是需要雙方滿意，魏濤直接將自己能夠給予對方的，直接說出來，深度戰略合作，他直言不諱，如果是裝機軟體，目前來看會更為穩定，更多技術層面的東西他也不太懂，一旁的南麗和楊雯，一主一副，細緻解釋一下。

    對方父女二人認真傾聽，沒有很早就表現出我能得到什麼的俗套態度，而是任由她們說完，再看向魏濤，等待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話說。

    「具體多少錢，或是需要多少分成，讓別人去談，貓牙這邊我留了一部分的股份，給華為的工會，只當是以後給員工們多一份年底分紅的福利。別的具體細節，讓下面的人去談，技術方面，以後我希望主播可以用手機直播，以我們目前技術合作，創造更好的直播條件，未來是直播的天下，而我，覺得直播會衍生成為另外一種生態。」

    重點來了。

    什麼錢，什麼股份，都是次要的，我要讓你們也需要我，也離不開我，魏濤直接毫不掩飾的說出來，如果我能開發出一種新的網絡生態，那現在是你貓牙來求我華為，未來則是我們互惠互利，稍微有遠見的掌舵人，這個時候還會去占魏濤的便宜嗎？

    換言之，不跟你要點條件，都是好的。

    網絡新生態帶來流量，我們的手機作為日常用品，跟這更為契合，長久而言，如果這個網絡新生態能夠帶有足夠的黏度，是不是意味著，很多人就衝著這一點，也會購入我們的手機。

    蘋果現在是王者，是手機里的平民貴族，噶腰子買手機的梗提升了它們的段位，可在任總的眼中，未來幾年，誰主沉浮還要拼一拼，喬布斯不在了，現在的蘋果，無論是創造力還是想像力，亦或是真正對於產品品控的嚴苛控制，說實話，還真就沒有被任總放在眼裡。

    大家都是用蘋果的手機，那一些捆綁的東西，由不得不去使用，別說便捷還是麻煩，當你選擇為了『大』利益（使用蘋果手機），『小』麻煩（必須使用配套服務軟體）也就不再算是什麼問題。

    習慣成自然，當你習慣了這些操作之後，反倒覺得其它手機的應用方式操作方式不夠順滑了。

    如果我們可以有軟體來帶動機器銷售，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也有可能藉此機會來獲得一批綁定用戶呢？

    任總一直是帶有肯定尊重的，這個年輕人的履歷，他早就了解過，下午助理告知來自魏總的拜訪要求之後，他還專門打電話跟燕京了解了一番，更為詳細的外部搜集資料也在下班前擺在了他的案頭。

    晚上加班開會之後，從公司到飯店，那些資料他看了一遍，這是個擁有天馬行空想像力的年輕人，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需要驚訝。你也可以對他擁有相當程度的期待值，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奇蹟，說不準，下一個奇蹟，就落在我們身上。

    孟舟跟父親不一樣，格局眼界都差了一些，她內心還是覺得對方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明明是來求合作的，是來依附我們發展貓牙的，還將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簡直可笑。

    巧舌如簧。

    內心給予這樣評價，聽聞他最近要跟臨安馬合作，那位也一樣，都是能用話術殺死人的選手，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安順魏濤，也是一樣的選手。你這一套，忽悠那些剛創業的年輕人尚可，跑到我們這邊來展示，不覺得丟人嗎？

    「魏總，喝茶。」

    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孟舟儘管抑制不住想要發泄一下情緒，還是收斂著，古有端茶送客，今有敬茶止語，您還是別說了，差不多可以閉嘴了，說這些沒有用的做什麼，直接進入正題好了，能不能合作，能不能幫你忙，我們還要具體聽一聽，你能拿出什麼樣的具體條件。

    別擺出一副不在意錢的樣子，還什麼那些事都是小事讓下面人去談，誰跟你談啊，我們可沒有閒人，更沒有意願要答應你們吹噓出來的事情。

    任總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現在的年紀，早已經過了對於人情世故還要去酌情商榷的階段，很多事，他早已開始注重更高層次的方向，戰略層面解決問題，些許的小問題根本不值得專程拿出來引得他注意。

    抓大放小，在他這裡『忠實執行』，年紀大了，精力不足夠了，很多事情不願意投入心思和精力。女兒的培養，也是要讓她在吃虧中一步步起來，有自己在，這些事還都不算是吃虧，一個過程而已，體驗一下，會讓她更明白一些人和事。

    魏濤喝了一口茶，全然沒有受到影響，這麼多年，從見到雷布斯都很激動的狀態，到現在已經能夠跟任總這樣的企業家比鄰而作討論合作，十年時間，從早市練攤的小販，到福布斯十幾名的位置，一路之上，見得最多便是被人瞧不起，被人不相信，被人質疑，沒有這些，他反倒不習慣呢？

    讓你們從質疑和不相信變得崇拜，精神層面這也是一大幸事，『升級打怪』的生活之中，總要有一些多面手，既能滿足你的身體需求，也能滿足你的精神需求。

    「我更想稱這個生態為自媒體時代，它將是下一個網際網路風口，不知道任總和孟總有沒有了解過貓牙裡面一些主播，他們直播和拍攝上傳的視頻，跟我們衛星電視台的各路民生類新聞節目類似，都是我們老百姓身邊的事情，他們不是記者也不是相關媒體，卻能通過自己的影響力，讓更多人知道這些媒體之外的信息。

    如果他們擁有更簡便的方式拍攝視頻，如果他們拍攝的視頻是短的，幾分鐘的，大家可以利用上廁所的時間，或是休息的間隙，我把這稱之為碎片時間，去觀看，去了解，不必很費力的尋找，手機自帶軟體，打開，我們的技術會進行相應的大數據推送，根據點擊量評論量所產生的熱度，來對各級別熱度的視頻進行用戶投放。上廁所，坐車，哪怕是在公司吸菸室抽支煙的時間，都可以刷一刷貓牙即將推出的短視頻，網際網路就是足不出戶了解天下，手機和4g速度，會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簡單。

    不需要註冊主播，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主播，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信息的傳遞著，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小的媒體傳播，一個人，一部手機，只要符合法律法規和平台限制，你就可以是一家媒體，這樣的短視頻系統，我們也已經研發出來，具體，讓南總監和楊經理，為任總介紹一下。」

    南麗和楊雯，具體介紹短視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從技術層面到衍生效果，單說這個信息繭房系統，可要比現在pc端的新聞鏈接牛掰多了，你喜歡劉天王，他參加了一個頒獎典禮，你點進這條新聞，在一側或是下面，還有類似的衍生新聞，你可以點擊鏈接去觀看。

    如果用手機呢，這操作是不是麻煩，短視頻模式里，有信息繭房，當你看一條視頻全部看完時，它會後台數據分析，接下來你觀看的視頻里，會推薦類似的，如果你連續三四個都是在類似視頻內容停留觀看，那接下倆會很大面積的推薦同類型的視頻。

    從設計之初，魏濤就將後世比較成熟的短視頻體系模式講了出來，只要有基礎的模版出來，剩下都只是技術的填充，以目前準備的技術人員群體，研發這個無非就是砸錢和砸時間，恰恰這兩個，都不缺。

    魏濤無需說我們能夠華為到底帶來什麼，他相信，自媒體時代，碎片時間，短視頻，當這些集合起來讓貓牙成為每一個人生活一部分，手機作為更方便的信息傳遞工具，躺在床上玩手機，可不光是聊天和遊戲，如果整個世界面對這裡敞開大門，從過去你要在電腦上進行定向搜索，變成現在你只要打開貓牙，不管你有多少時間，都不耽誤你看看這個世界。

    你不知道馬爾地夫什麼樣子，過去要找尋資料，要去電腦和圖書館查找，現在手機隨隨便便就能夠翻得到。

    你家的停車場有亂停車現象，別地方有嗎？會是什麼樣子？會有什麼矛盾？他們又是怎麼處理解決的？你可以通過視頻實時連線或是實時追蹤更新的模式，幾分鐘了解，明天有對話，後天有解決方案，你還可以發言，還可以作為參與者到其中。

    任總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畫面，他摸到了魏濤的脈，如果他的想法真的得到實現，那他這個生態，以貓牙開啟的生態模式，真的會成為人手不可或缺的一款應用軟體，甚至可以和正規媒體的傳統模式和網絡模式相互輝映。

    如果人人都是獨立的媒體，以娛樂圈為例，一場頒獎典禮，從紅毯到內場到後台，肯定會有很多的工作人員和藝人身邊助理，他們如果只是簡單的拿出手機，拍攝十幾秒幾十秒甚至一兩分鐘的視頻，如果不需要精細劃分，可以很簡單的傻瓜操作模式，直接上傳網絡。

    傳統媒體報導這場頒獎典禮。

    網絡媒體細化這場頒獎典禮的點點滴滴，紅毯全程也不是問題。

    那短視頻的自媒體呢，可以拍攝到通道里的明星藝人，甚至可以是明星助理拍的，直接盛裝出席，還能跟你聊幾句。

    如果手機能夠順暢進行直播，那明星跟你面對面，還是問題嗎？

    雖說用明星藝人來做討論有些片面，偏偏這可以做到以點帶面，如果嵌入貓牙的華為手機，比別的手機更具有畫面清晰度和流暢度的優勢，占據手機內存少一點，甚至有可能的話耗電量再少一點。

    那將會出現什麼局面呢？

    這個年輕人沒有任何吹噓，真的可以反哺到手機這個載體。

    一旁的孟舟也讀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她覺得耳根有些發燙，之前還覺得魏濤很不禮貌，沒有徵求在場女士意見直接拿出煙點燃，整體感覺還是草根富豪的粗鄙，巧簧如舌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無需經歷什麼事，人家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而已，她覺得自己剛才內心所有的想法都無所遁形，對方全都感知到了，沒有反擊，只是將事實闡述，自己這邊丟臉丟大了，看來父親讓自己多歷練還是對的。能夠作為創始人創業者獲得巨大成功的這幫人，根本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幸運者，沒兩把刷子，你第一桶金撈得到，做大做強的過程中，也會被時代和對手撕裂嚼碎。

    「魏總，換個地方，我們好好聊一聊。」任總這個年紀，這個身份，很多看起來有些失禮的行為，在他這裡都是赤誠的體現。

    之前是給予尊重，現在是真的感興趣了，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魏濤提議感興趣的狀態，至於之前是否有失禮，他根本不會去想拿細枝末節。

    「爸，醫生叮囑您晚上……」孟舟剛開口，任總看了女兒一眼，前者笑了笑閉嘴了，不再勸。

    換成自己也一樣，遇到這樣的事，哪還記得醫囑要規律健康生活之類的話語，一個機遇，可能一輩子都等不來一次。企業的一次機遇，意味著常規意義難以理解的發展和擴張。

    孟舟還有點模糊，可看父親的意思，很明顯對這件事格外感興趣，在前往父親給自己準備的一個獨立空間的路上，任總要來了南麗手中的一部分資料，他需要從技術層面，再去看一看魏濤所提的東西。

    他不需要懂技術，只需要知道技術能否以現行標準達到，如果能，那無非就是投入多少資金研發的問題，只要科技層級不超太多，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從始至終，他沒有考慮過雀占鳩巢，他的道德底限不允許自己會有那樣的想法，除此之外思維邏輯跟臨安馬有異曲同工之處，真正重要的永遠是人，就算我們拿到了一個無比天才的創意，也擁有去實現的本事和資源，掠奪是第一選擇嗎？

    真正的強人永遠不會這麼想。

    強盜才喜歡掠奪，而強盜的邏輯是什麼，是破格獲取，是撞破規則的強制獲取。

    打破規則，是強大嗎？

    分怎麼理解，統一規則下，只有弱者才會想著打破規則，因為他沒有信心去在同一個規則下跟強者競爭。

    魏濤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也兩極分化，時而覺得強者打破規則很有道理，時而覺得強盜邏輯說得針對，面對不同的事，不同的解釋，或許還有著自身本位主義的緣故。

    我做的，都是對的。

    別人做的，我都以我的解釋來判定他不是對的，聽信我的才是對的。

    ………………

    魏濤很喜歡任總的『個人空間』。

    那不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只是一個跟別人隔絕開的私密空間，不在家裡，不在公司，這跟書房的概念還不一樣，是一個我可以獨自一個人安靜待一段時間的地方。

    有吃有喝，有足夠的空間，平時也有放心的人過來打掃衛生，可以讓這裡保持乾淨，也可以讓自己的儲備充足，但不會破壞主人對於這裡停留的一些個人習慣。

    譬如，一本打開趴放在茶几上的書，不會動，不會合攏，保持著它原本的模樣。

    譬如菸灰缸的位置，會清理，不會挪動分毫。

    譬如一些物品的擺放，都會儘量保持原樣。

    在這裡，主人就是為了放鬆，為了安靜，為了不被別人打擾，為了可以按照自己習慣去做一些事情，哪怕並不符合常規理解下的正確。

    非常偶爾，會接待一些談心的朋友，因為這裡足夠安靜，在這裡會讓主人身心放鬆。

    一個大平層，能打開的地方都打開了，除了承重牆不能拆除結構，除了衛生間，所有地方都是開放狀態。

    面寬八米的客廳，是這個房子最主要的區域，從適合辦公的長條桌投影儀白黑板，到舒適的大沙發組套以及面對著它的巨大液晶電視，再到另一側的辦公桌書櫃牆。

    目之所及，抬腿幾步距離，可以自由切換在這裡的停留狀態。

    沒有邀請魏濤去沙發坐，因為那裡不像是接待客人的，而更像是任總偶爾在這裡休息的『床鋪』。

    長條桌，大家坐下，孟舟化身成為服務人員，南麗和楊雯主動起身幫忙，巨大的冰箱、酒櫃、吧檯、儲物櫃，無論喝酒喝茶喝咖啡，在這裡都不會出現貨源緊缺的情況。

    「你為什麼會認為短視頻會是未來的風口？」

    牛掰！

    魏濤只想說這兩個字。

    什麼網絡新生態，什麼自媒體風口，歸根結底是短視頻的殺傷力，才使得這一切有了紮根的資格。

    「碎片時間，不離身，不離手，低頭族，一機在手，走遍天下。」

    冰鎮紅牛，特供的香菸，後者是任總專門吩咐女兒拿出來的，也是他到燕京，有老人家送給他的，今天拿出來招待貴客。

    紅牛如果是用罐飲，是一個口味，如果倒出來在容器內，又是一個口味。這道理就跟可樂永遠味道最正的是玻璃瓶一樣，同樣的東西，不一樣的口感。

    以魏濤喝水的節奏，一罐紅牛，他是正好一口。

    喝完之後，通透，點燃一支煙，資料什麼的不用看，未來就在那擺著呢，就算他重生十年，上一世的記憶正在漸漸淡去，可有些東西，是不會輕易忘掉的。

    他說的就是未來。

    「隨便有個一兩分鐘的時間，十分二十分的時間，打開電腦不方便，也不會有人那麼去做，可打開手機看看短視頻，讓每天之中這些零七八碎的時間，有點事情做，時間長了，只要我們的東西有意思，定然會讓用戶產生依賴。以後，到哪都不忘拿著手機，上廁所更是完全代替報紙雜誌和書籍，拿手機玩遊戲，看電影，看書，看直播。阿里的馬總說要讓電子支付成為主流，我覺得沒問題，不僅是支付，電子身份信息，電子繳費，生活中的點滴都可以放到網絡上，通過一台手機，完成生活里所需的點點滴滴。」

    任總並沒有遲疑很久，抬頭，開口道：「如果那麼方便，手機點餐，是不是更方便？」

    魏濤愣了下，豎起大拇指：「牛。」

    你魏總是餓了麼和美團的股東，這不是什麼秘密，你這對於手機未來的信心，不是一時之言，是你早就看好，且很篤定這一切，這才提前布局投資那麼多的產業。

    回過頭來看，如果他說的這一切都實現，那他投資的幾個重要項目，全部都能聯繫起來，甚至彼此之間還能產生不可或缺的依存感。

    「你為什麼不打算讓美團或是餓了麼也成為裝機軟體？」

    魏濤攤攤手：「沒必要，那是生活所需，用的人早晚會裝機。貓牙則是精神食糧，這東西先入為主很重要，我裝機必備就是領先一步。我做得好，也會讓手機的銷量有所增加。」

    任總端起茶杯，他有興趣要多談一談，所以濃茶喝了，晚上精神一些：「小米很強的。」

    魏濤嘴角微微上揚：「華為是民族企業。」

    兩人相視一笑，有了那麼點惺惺相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