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兩個人的家（2）

    小孩子對吃過的甜的食物，往往沒有抵抗力，看到糖葫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伸手是下意識的想要拿過來，回頭則是詢問父親的意見。

    除了用小人精來形容，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魏濤這個當父親的不是說每日陪伴，儘管他也儘可能抽出時間來陪，還是有所缺失。可當這時候魏念伊回頭看他，小眼神帶著詢問意思時，瞬間他就被融化了，哪還管得了是否對牙齒好。

    嗯。

    點頭，臉上掛著應允的笑容，小傢伙頓時笑容更加燦爛，雙手張開，不管不顧的衝著李豐收衝過去，將兩支糖葫蘆都握在了手裡，一串山楂，一串混合水果。

    李豐收抬起頭，將衝著小傢伙時的笑容收起一些，解釋了一句：「健康材料，我問蘭姐拿的，有甜味，對牙齒造成的傷害很小，偶爾吃一點，不會有影響。」

    魏濤點了下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豐收跟何勝利距離如此之近，曾經老何對於李豐收的存在，始終有著非常大的警惕牴觸心理，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近距離的同框。

    他發現，二人身體都有那麼點的不自然，且都有著些許防備對方的意思，可能下一秒，都會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發起進攻。

    已經放好湯鍋的蘭姨走了出來，分別瞪了兩人一眼，然後低頭笑著對魏念伊說：「伊伊，我們把一個放起來，明天吃好不好？這樣拿著一會該（融）化了。」

    嘴裡已經嚼著一大顆山楂的魏念伊，分別看了看兩隻手裡的糖葫蘆，微微嘟了下嘴，還是點頭。

    「那我們送到樓上凍起來好不好？」

    點頭，然後看向魏濤。

    「吃完刷牙洗臉睡覺了，太晚了，明早爸爸陪你去遊樂場好不好？」

    魏念伊將手裡的兩支糖葫蘆，都遞給了滕蘭，迴轉身，張開雙手，明顯是讓魏濤抱一抱的意思。

    「老何你和老李將湯給分了吧，涼了不好喝了。」

    說完也不管二人反應，衝著滕蘭歉意的笑了笑，辜負了她的一片美意。

    蘭姨笑了笑，自己的老闆這麼有人情味，小傢伙又將她的心給抓住了，整體的氛圍，讓她顛沛多年不曾安穩的那顆心，突然間有了歸屬感，短短時間，她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這麼一個地方，這麼快的征服了自己。

    他們上樓之後，蘭姨也沒管那兩個傢伙，徑直上樓。

    何勝利和李豐收對視一眼，後者知道，除非自己將眼珠子摘掉，或是拿出足夠長的時間來改變眼神，不然從自己到安順街在路口經營報刊亭，這個老何就在盯著自己，也幾年光景了，他有信心易容改變容貌去讓旁人認不出，卻沒信心讓老何忍不住，只要眼神一對，哪怕自己容貌改變的再離譜，他依舊會一眼就認出自己。

    如果不是魏濤，不是現在的魏念伊，李豐收早就離開了，作為一個『隱形人』，被高手記住了特徵，是絕對的大忌，哪怕雙方不是敵人，也不該給自己留下如此的破綻。

    他知道這個老何是戰場下來的，也經歷過最為嚴苛的訓練，有過精彩紛呈的過往，對自己的敵意始終存在，也是在壓制內心對於自己這樣一個殺手的抗拒，勉強兩個人楚河漢界的存在著，互相牴觸，也互相提防，但又同時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信任。

    如果有人針對魏總或是他的家人，或是針對安順街一號，兩個人不需要任何的演練和熟悉，立時會進入到最舒服的配合狀態。幾年光景互相盯著，那可不是白盯的，太多太多東西，都熟悉到如臂驅使。

    沉默著，老何進屋，獨臂的生活早已習慣，生活里並不會有任何的不適。

    兩個碗，兩碗湯，他自顧自的端著坐下來喝著，沒說話，也沒做出主人般的邀請。

    李豐收也是自己喝自己的，不過他打開了一瓶酒，拿出酒杯，倒了兩杯。

    一個盛湯，一個倒酒，三分鐘，湯喝完，酒乾杯，依舊是一句話沒說，李豐收走出屋子，站在側門的門口，點燃一支煙。

    同時，屋內的何勝利，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給對方遞煙，點菸？不存在。

    上了樓的魏濤給洗了澡的孩子吹頭髮，給孩子講睡前故事，儘管之前蘭姨那裡有孩子喜歡聽的新故事，可小傢伙依舊對拿著故事書的父親更捧場。

    暖化了，恨不得將其整個人都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魏濤現在相信了，剛剛能夠流利說話有了些許自己思維的孩子，一直到幼兒園大班這個階段，是最好玩的，最有趣的，也是能將『萌』這個狀態真正發揮到極致的。

    也是因為很多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階段的孩子，找了很多的詞彙很多的字，都覺得差強人意，直到『萌』，放在孩子和父母的之間，最為恰當。

    忙到很晚的曹曦雨回家，得知今天孩子睡在了主臥房間，專程到客臥洗澡拾掇了一番，躡手躡腳的回到房間。

    魏濤睜開眼，兩人在牆下踢腳線位置聯排微弱夜燈的光亮下，彼此對視一眼，這一刻，就是情感滿溢的二人世界。

    曹曦雨眼睛眨了眨，從魏濤一側上床，擠在了他和女兒之間，變成了她貼著女兒，丈夫在另一側抱著自己。

    二人之間能夠擁有戀愛時的衝動，能夠擁有年少時的斤斤計較，便絲毫不需要擔心彼此之間的情感有任何問題，能吃女兒的醋，本身也是曹曦雨表達情感和愛意的一種方式。

    到了第二天早上，曹曦雨今天給自己放假了，孩子醒來後也玩瘋了，對比擁有的所有玩具和玩耍的環境，在父母床上蹦跳，跟父母在一起瘋鬧，才是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刻，哪怕只是跟父母鬧起來被撓痒痒在床上打滾，也比好玩的玩具要有趣得多。

    也不起床，一家三口，足足瘋鬧了一個多小時，簡單幼稚甚至重複到無聊的行為，在這一刻卻是最有趣的，反反覆覆，樂此不疲。孩子鬧得滿頭大汗，笑多了時不時還嗆一下咳嗽幾聲，魏濤和曹曦雨緊張一二，小傢伙反倒不當回事，完完全全沉浸在這樣的樂趣之中。

    並不缺少的陪伴，只因一家三口的氣場完美融合，所以每一次給人感覺是驚喜的感覺。媽媽再忙，每天都會單獨抽出時間陪一下孩子；爸爸再忙，只要回來肯定是陪伴，每天也都會至少有十幾分鐘二十分鐘的時間，進行視頻連線。

    即便如此，魏濤還是有一種想要就此退休的想法，這樣便可以馬上進入到家庭生活。

    一起陪著孩子去遊樂場，一起去吃兒童大餐，然後爸爸媽媽一起講故事哄孩子睡覺，小傢伙也太懂得讓大人完全沉浸在她的可愛萌之中，兩隻小手，分別讓父母握著，笑容甜甜的閉上眼睛睡覺，直到睡著了之後，無意識的翻身，才終結了這樣的接觸模式。

    孩子睡醒了，繼續親子時間，一家三口，一起做創意製作，捏捏泥人，彩繪塗鴉，弄得渾身髒兮兮還掛著一些彩色的玩具染色，笑嘻嘻的跟著媽媽去洗澡，這樣的一天才宣告結束。

    到了這時候，魏濤才坐在書房裡，翻看材料，結合手機和電腦，有些東西，哪怕他懂，哪怕材料里寫的很清晰包括註解，哪怕只是給他一個最終做決斷的方向，他還是要好好看一下。

    生物醫療是大方向。

    新能源也是大方向。

    最終會走到多高，走得多遠，魏濤並不知道，他能看到的是抄底進場，即便最終拔高后跌落，自己一樣會賺得翁滿缽滿。到那時，體面退場，不去考驗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不靠那點重生記憶鏖戰商場，就算能，也不去自我肯定，更不自我否定。

    網際網路產業，目前除了已有的投資，重點關注也就是拼夕夕，這家公司的飛速發展，能帶給他一筆豐厚的投資回報。

    實際上，拿著絕密文件的老闆特供財務報表，那些投資的收益，不對外也不對內的，只有零星幾個人能夠看到，也虧得除了關錦月之外，沒有誰能交叉觀看，彼此之間在那個位置，也不會隨意跟人通氣一些自己掌握的資料內容。

    全面飄紅，從貓牙到美團，從安順娛樂到米哈游，從依舊憑藉著頭條起來的字節到拼夕夕，再到未來幾家生物醫療和新能源項目的投資，全都是近乎於垂直向上的大曲線，一路拔高，基準線的計量數字不斷發生變化。

    他不負責也不處理具體的事，但會觀察，會看匯總過來的資料，有時候三四天一次，有時候一個星期一次，其實不用這麼久，他心裡清楚，長線持有永遠是最佳選擇。

    即便中間有任何變量，他這裡都可以穩坐，根本無需擔心會發生一些不可預知的突然變故。

    他依舊選擇接受這些資料匯報，也是在不斷的進行學習，下面這些專業的人，能夠提供一些不錯的東西，從這些東西里，他也能汲取到自己專業領域欠缺的眼界。

    並且，這是一種好的習慣，按照包兮倩的說法，很多大人物都是從這些匯總匯報的資料里，去真正了解下屬的狀態。最初魏濤不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時間長了，漸漸能夠從資料里附帶的建議和意見里，讀到書寫者的心境和心態。

    魏念伊穿著蓬鬆睡袍，頭髮吹得蓬蓬，過來看了一眼，看到爸爸在工作，乖巧的摟抱了一下，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拜拜，爸爸我去睡覺了。」

    有女如此，真的讓魏濤有一種就此立地成仙的感覺，圓滿了。

    看看時間，起身，在衣帽間內，曹曦雨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內外的衣服，換好衣服下樓上車。

    凌晨出發，清晨第一班的航班，一路直飛長三角某處海濱城市。

    下午到達，輾轉，到了某個營地，魏濤並沒有被允許進入，他只是在外面的等候室會客區域等待，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當獨特的軍歌在營地響徹之後，他看到了一道渾身上下透著落寂卻依舊腰杆挺直大步走出來的身影。

    肩膀上的肩章已經沒有了，那張健康膚色偏硬朗五官的臉頰上，能看得出是在強自忍耐。

    忍耐的不是眼淚，是不想讓自己崩潰。

    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止不住，也從未想過去阻攔。

    魏濤走過去，默默的接過她手中的行囊，什麼話也沒說，更沒有試圖去擁抱一下。

    女子教官，也算是在國內做到頂尖的唐岑，如今選擇了離開她摯愛的行當，不單單是為了愛情，也是對自己曾經做出努力的一份尊重。

    她不想看著自己的身體日漸下滑，不想被一線給慢慢淘汰，更不想很輕鬆的轉為管理類型的教官，她希望自己是在第一線，是能夠跟受訓人員一起摸爬滾打的，而不是高高在上，作為名義上的總教官，看著一切，只是單純傳授自己的經驗，而不能跟戰士們共情的成長。

    那樣的教官，也是教官，也培養人，可那不是她，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好。

    女戰士，到了這個歲數，沉積的傷病開始找了上來，身體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實力還沒有滑落，但也只是時間問題。精力的不夠用，讓她已經數次在過往很有把握的事情上落於人後，儘管她依舊是教官里做的最好的，依舊受到受訓人員的崇拜和追捧。

    她自己對自己不滿意了，不想讓曾經崇拜她的人，露出絲毫憐憫同情或是隱藏類似情感的神色。

    身上還穿著迷彩綠，魏濤也沒有去牽她的手，只是默默的再身邊陪著她，一同走出營地。

    「敬禮！」

    門口值崗的戰士，也抬起了手，送老兵一程。

    這裡只是唐岑訓練兩棲陸戰女兵的地方，這裡很多人並不知道她過往的輝煌履歷，只是知道今天有一位老兵將會在這裡退伍離開。

    他們，只是送上一份敬意。

    站在車前，唐岑停下了腳步，她並沒有回頭，選擇在這裡，一個臨時的地方，而不是在她熟悉的地方，或是那些長時間訓練停留過的地方，就是想要快速的斬斷這一生最大牽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