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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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一招手,指了指身旁,道:「袁姑娘,請坐罷!」
紫衫少女盈盈進來,步態裊娜,來到蕭月生跟前,徑直坐下來,除去了頭上的披紗圓帽,露出一張瓜子臉,修眉明眸,在火光下閃著波光。
馬春花盯著她,瞥一眼蕭月生,又看看紫衫少女。
蕭月生轉動著甘薯,漫不經心的道:「袁姑娘,你一直跟著我們,是有什麼事罷?」
紫衫少女搖頭,修眉一豎,不客氣的哼道:「跟著你們?!是你們跟著我罷?!」
馬春花接過話來,打量她一眼,笑道:「明明是我們走在前面,你在後面跟著,怎麼反過來啦?!」
紫衫少女瞥她一眼,冷冷道:「我走我的路,你們在前面礙事,怪得誰來?!」
「你——!」馬春花大惱,覺得這個女子不可理喻,強詞奪理,委實可惜了這一幅好相貌。
「春花,算了。」蕭月生擺擺手,拿下樹枝上的甘薯,一下掰成兩瓣,遞一半給她。
嫩黃的瓤飄著白氣,香氣四溢,充滿整個破廟,給這座廟增添幾分生機。
馬春花氣哼哼的閉嘴,接過甘薯,吹兩口氣,小心吃一口,點頭笑道:「真香!」
蕭月生左手輕輕一抹,甘薯皮簌簌落下,露出軟軟的紅黃瓤來,慢慢咬著吃。
紫衫少女白了二人一眼,解下背上包袱,打開,拿出一些乾糧,還有油紙包著的牛肉,全是冷冰冰的東西。
馬春花見她吃得艱難,好像吞不下去似的,心中不忍,轉頭看向蕭月生。
蕭月生恍然未見,神情泰然,專心致志於手上甘薯,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馬春花卻不相信師父沒有看到,他是故意裝作沒看到罷了,真是不知憐香惜玉吶!
不知為何,她卻心情大好,甚是愉悅。
心情一好,便生出同情心,轉頭對紫衫少女道:「袁姑娘,別吃那個啦,嘗一塊紅薯,好不好?」
紫衫少女正努力吞一口,抬頭望她,搖搖頭,抿著嘴,露出倔強之色。
見她如此,馬春花也不好勉強,笑了笑,不再多說。
、吃過了飯,蕭月生自懷中拿出一本書,就著火光,慢慢翻看,火光映在臉上,照出他專注的神情。
馬春花從包袱里拿出兩隻茶盞,一隻小瓷罐,小心擺到身前,抽出絲帕小心拭了拭。
兩隻茶盞雪白晶瑩,在火光下閃著溫潤光澤,宛如白玉,溫潤剔透,其中又隱隱有紫氣升騰,似是曰出廬山之勝景。
小瓷罐細小精緻,上面畫著寒江釣雪圖,意境不凡。
她揭開瓷罐,自裡面捏出一小撮茶葉,放到盞中,再打開水囊,注入盞中。
紫衫少女本是瞥一眼便收回,見她舉止,忍不住好奇,直直望過來,不知馬春花這是做什麼,從沒見過這般沏茶之法。
馬春花放下水囊,白玉似的小手按上兩隻茶盞,覆住盞蓋,闔上明眸,一動不動。
片刻後,裊裊白氣自她手心飄出來,淡淡茶香泛起,在廟中繚繞,凝而不散,飄入紫衫少女鼻中。
她小巧鼻子輕吸,嗅了嗅,此香沁人心脾,有清心寧神之效,必是絕頂的好茶!
她卻無暇理會,雙眼如著魔般,緊盯馬春花雙手,一眨不眨,越睜越大。
白氣先是裊裊如絲,慢慢變粗,到了後來,形成一團,將她白玉似的小手籠罩,茶香瀰漫,溢滿整個廟內。
紫衫少女心驚,對方竟有如此深厚內力,便是自己師父,也遠遠不如!
「師父,喝茶。」馬春花放開小手,端上一茶,送到蕭月生跟前。
蕭月生點點頭,眼盯著書,伸出手接過,渾不在意的放下,仍緊盯著書看,神情專注。
馬春花抬頭對紫衫少女一笑:「袁姑娘,要喝茶麼?」
紫衫少女忙轉開目光,掩飾驚奇之色,搖搖頭,低頭喝著乾糧,嚼著牛肉。
馬春花笑著搖搖頭,端起茶盞,揭盞吹一口氣,盞蓋撇一下,輕啜一口,滿臉享受之色。
她這些年來,受蕭月生薰陶,懂得享受,重視享受,茶藝大增,雖算不上絕頂,將將堪入蕭月生之目。
廟內極為安靜,吃過了飯,喝過了茶,馬春花盤膝入定。
吃完飯,不能喝茶,不能馬上練功,這些禁忌,對馬春花而言,形同虛設,她能自如控制身體血氣,搬運自如,不在乎這些。
夜已深,蕭月生放下書,看也未看紫衫少女,轉身到了牆角的草堆處,合身一躺,轉眼之間,輕微的酣聲響起。
噼啪一響,火花竄一下。
廟內靜極,蕭月生輕微的酣聲清晰入耳,外面起了風,掠過枯草的梢頭,呼嘯而過。
紫衫少女盤膝而坐,微闔美眸,已經入定。
忽然,她眼瞼一動,慢慢睜開,僅露出一絲縫隙,眼光細微,掃了掃周圍。
馬春花莊相莊嚴,跏趺而坐,雙手結印,一動不動,氣息細微而深長,比常人呼吸慢了七八倍。
她輕輕站起身,拿起一塊木頭,添進火堆中,抬頭瞥一眼蕭月生與馬春花。
酣聲停了一下,然後再次響起,似是被驚醒一般,而馬春花仍舊靜坐如故,眼皮也未動一下。
紫衣少女放下心來,若是酣聲依舊,她反而擔心,是蕭月生故意裝睡,這般武功之人,極是警醒,稍有動靜,必會發覺。
過了片刻,她又起身,離開廟內,卻外面取了一些木頭回來,添到了火堆中。
蕭月生的酣聲停一下,再次響起。
紫衣少女看了看馬春花,見她仍靜坐不動,似乎沒有了知覺,她放下心來。
一旦入定,不同於睡覺,五官閉合,深入內心,外面世界完全不知,她必是到了這般境地。
紫衣少女想了想,慢慢走地火堆,來到蕭月生這一邊,慢慢來到他身邊。
蕭月生酣聲減弱,比先前低了不少,像是馬上便要醒來。
紫衣少女卻知,這不但不是快要醒來,反而是睡得更熟了,常人睡覺,先是酣聲起,然後慢慢的會減弱,直至不打酣。
她雖不知其中道理,卻知其中規律,見到蕭月生如此,放下心來,慢慢靠近。
蕭月生忽然翻了一下身子,酣聲頓停,姿勢改變,由左側蜷曲變成了右側蜷,狀似嬰兒。
紫衫少女眉頭皺了皺,停了下來。
她皺著修長的眉毛,凝神思索,好像,自己隱約聽師父說過,那些修道高人,行持坐臥,莫不有規則,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尤其睡覺,修道不修道,學個狗睡覺,從睡姿看人,最易看出他的修為來。
若是他蜷曲如龍,狀似嬰兒,必然是氣機發動,即使在睡覺之中,仍在練功。
這樣的人物,舉世罕見,因為人一睡去,一宿之間,變換姿勢,至少九次,睡去之時,神魂昏昧,對身體失去控制,豈能記住自己的睡姿?!
故睡姿極是難練,比起武功修煉,更艱難無數倍,她至今未曾有見,只是傳說之中的修道之人罷了。
紫衫少女緊盯著蕭月生,看了半晌,沒有動彈。
片刻之後,她忽然輕咳一聲,輕微無比,但在寂靜的夜裡,卻是頗為清亮。
蕭月生的酣聲再響,輕微而帶著節奏,似是海浪起伏,拍打著岸邊岩石。
紫衫少女一動不動,坐在火邊,盯著蕭月生看,手按腰間長劍,眼神漸漸凌厲。
一個時辰過去,蕭月生再次轉身,側了一下身子,手臂變化,再次擺出一個嬰兒團縮狀。
紫衫少女深深吁一口氣,修眉緊皺,沉思片刻,想了想,終於還是將劍柄放開。
第二曰清晨,蕭月生醒來,馬春花也解座出定,紫衫少女也盤膝坐著,慢慢睜開眼。
蕭月生起身,打量了一會紫衫少女,笑了笑,若有所思。
他開口道:「春花,我昨晚做了一夢,有人想刺殺我。」
馬春花一驚,忙道:「誰要殺師父你?!」
蕭月生笑了笑,擺擺手:「咱們加緊趕路,早早去瓦輪寺!」
「你們要去瓦輪寺?!」紫衫少女訝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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