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 眾叛親離

    蔣正並沒有見李煜，而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在家裡見到了蔣琴，蔣琴面色蒼白，靜靜的坐在那裡不說話了，旁邊的蔣夫人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看到蔣正的時候，雙目一亮。

    「琴兒。」蔣正心中有種不妙。

    「父親，女兒又給父親惹禍事了。」蔣琴杏眼含淚，跪在蔣正面前，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孩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啊！真是糊塗啊！自以為姿色無雙，也不想想，陛下是何等人物，身邊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豈會在乎你一個人？」蔣正長嘆了一聲，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去見李煜，這見也就見了，還自作聰明，也不想想，大夏皇帝白手起家，縱橫南北，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蔣琴自以為美貌，但是在皇帝面前，這一切都是笑話，還絕了入宮的機會。

    「孩兒聽說世人。」蔣琴粉臉一紅，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蔣正頓時明白自家女兒眼下之意了，不過是因為世人都在傳言李煜荒淫無道，有寡人之疾，在宮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讓自家女兒有了一絲其他的想法，也不想想大夏皇帝若是如此，豈會成就大業。在這樣的人眼中，女人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唯有江山社稷才能永久。

    「算了，此事你不要說了。就在家裡面呆著吧！羅成已死，羅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為父現在主持清查人口的重任，只要乾的好，日後未必不能入朝為官，到時候我們去江都就是了。」蔣正搖搖頭，苦笑道：「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家裡面還有一些積蓄，我們一家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羅氏顯然是一個即將沉默的大船，這個時候離開大船是最佳的時候，至於未來如何，蔣正認為自己只要繼續走下來，大不了做一個孤臣就是了。

    漁陽郡潞縣，溫彥博正在望北樓中宴請漁陽郡的豪門望族，窗外大雪紛飛，酒樓內卻是溫暖如春，各種美酒佳肴紛紛雲集，大廳中間，歌舞昇平，哪裡還有寒冬的模樣。

    「各位，這些天多謝諸位照顧了，錢糧本官已經派人運往前線了，等燕王得勝歸來之後，必定會賞賜諸位的。」溫彥博笑呵呵的端著酒杯說道。

    眾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實際上，這錢糧並沒有多少，羅藝有數萬大軍，漁陽郡送過去的錢糧，也不過數日之用而已。

    「溫大人，聽說涿縣大夏皇帝已經派人了幽州民曹清查人口了？不知道可是真的？」人群之中，一個老者顫巍巍站起身來，說道：「溫大人，若是如此，對於我們來說，可就不妙了，家裡雖然有良田不少，可總得有人耕種吧！」

    「是啊！是啊！大夏皇帝這是不想給我們活路啊！」人群之中又有人大聲說道：「溫大人，不知道秦王什麼時候東進，您得給個準話啊！只要秦王來了，要錢給錢，要糧給糧，要人給人，您可得給個準話啊！」

    溫彥博聽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不喜歡這些人，但不得不依靠這些人，羅藝讓自己前來，派了一隊士兵名為護送，實際上是監視自己，自己無奈之下，只得為羅藝湊了幾天的軍糧，讓隨行的士兵將軍糧送了出去，而這些軍糧都是再坐的眾人奉獻的。

    「大夏紫微皇帝這個人，他出身官宦之後，心中卻是想著老百姓，所以在大夏境內，世家豪族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土地，因為這些土地都已經還給了老百姓。不過，這些世家大族並沒有反對，不反對的原因就是，李煜規定大夏境內的世家豪族只能擁有一定的土地，但是在中原之外，比如現在的林邑一帶，就可以擁有大量的土地。所以世家豪族並沒有反對他，甚至有些還會擁護他，但這一次不一樣，清查人口，必定會引起世家的反對。」溫彥博手執酒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有了田產總得有人耕種吧！那些老百姓就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些人若是成為自己的私戶，不僅僅可以幫助自己耕種，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夠得到更多。

    「依照本官看來，紫微皇帝這是在割肉，慢慢的割，等到你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這天下的世家豪族就應該一起來反了他，相信江南的世家豪族也是如此哦。」溫彥博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這一點，大唐就不一樣，大唐皇帝豈會做出這種事情了，和世家大族共治天下，這就是大唐皇帝的夙願。」

    「可是現在，正是大夏強，而大唐弱啊！」人群之中忽然有人說道。酒樓中頓時一陣冷靜，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將眾人從夢中驚醒過來。

    「天下的事情誰能知道呢？而且紫微皇帝自負勇猛，為天下第一，卻不知道，當年的孫伯符是怎麼死的，這還要我來提醒諸位嗎？」溫彥博冷笑道：「紫微皇帝倒行逆施，遲早會激起世家大族的反對，那個時候，群而攻之，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當年的隋楊是何等的強大，不也是二世而亡了嗎？想要殺了紫微皇帝，辦法也不知道有多少，就看諸位想不想了。」

    大廳內眾人聽了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有些人面色蒼白，有的人神情慌亂，有的人卻是躍躍而試，各種表情都有，但卻無人敢說話。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任何人能夠做出決定的。

    溫彥博見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諸位，溫某言盡如此，至於諸位如何選擇，就不是本官所能決定的了。告辭了。」說著也不管眾人，就出了酒樓。

    酒樓下早有兩個下人等候，一見溫彥博走了出來，趕緊迎了上去，溫彥博上了一匹戰馬，說道：「立刻出城，前往關中，羅藝必敗無疑，我們留在幽州，最後必定會被李煜所追捕，趁著李煜大軍還沒有到來，鳳衛的注意力還在羅藝身上，我們趕緊走。」

    臨渝關下，羅藝並不知道涿縣的情況，不過他看到運來的軍糧的時候，就知道溫彥博的打算了，他並沒有生氣，溫彥博已經給他帶來了數日的軍糧，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王爺，將士們半個月的進攻，已經很疲憊了，不如休息一兩日，再做進攻？」大帳中，偏將軍趙興小心翼翼的說道。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後背就傳來一陣巨響，羅藝的長鞭狠狠的抽在趙興的後背上。趙興面色一變，嚇的額頭上冷汗都流出來了。

    「停止進攻？若是停止進攻了，敵人不也是能休息了嗎？你們累，敵人更累，現在敵人就是一根弦，這根弦已經繃緊了，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斷了，我們現在就缺少這股力氣，傳令下去，明日繼續進攻，現在糧草來了，相信一兩日內，我們就能攻破臨渝關。」羅藝面色猙獰，雙目赤紅，就好像是一隻惡狼一樣，隨時會對敵人發起最為凌厲的進攻。

    趙興聽了面色一變，雙目中多了一些恐懼之色，他這個偏將軍是剛剛提上來不久，以前不過是一個屯將而已，距離偏將軍也不知道有多少級，只是因為在他上面的將軍這些日子都已經別射殺了，所以羅藝才會火線提拔。只是這個時候當偏將軍可不是什麼好事，軍中的那些將軍們或是被神臂弩所射殺，或者是死於攻城之戰中，但最起碼有一小半是死於羅藝之手。

    這個羅藝已經瘋了，一心想著為自己的兒子報仇，根本不將自己的屬下當做人看，一天到晚就知道瘋狂的進攻，沒有其他的攻城手段，就用最簡單的雲梯來進攻，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羅藝根本不理會，連一點休息都不給，明日繼續進攻。若是像這樣下去，整個幽燕鐵騎都會被羅藝給整殘了，自己等人的性命也難保。

    「是，末將這就下去安排明天的事情。」趙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退了下去。等出了大帳的時候，趙興深深的看了身後的大帳，面色陰晴不定。

    「成兒，你放心，父王一定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取了古神通的腦袋。」大帳中，羅藝聲音低沉，偏偏顯得大帳內的氣氛十分詭譎。

    趙興當然是聽不到這些，他回到自己的大帳中，瞬間就有一些將軍紛紛前來，這些人無一不是剛剛提拔上來的，經驗並不多，當然忠誠也是沒有多少的。

    「趙大哥，燕王怎麼說？能給弟兄們休息一兩日嗎？若是再這樣打下去的話，臨渝關還沒有攻破，我們的人就會搶先死光了。」一個將軍忍不住嘆息道。

    「我可是聽說，溫彥博已經逃走了，我們後面的糧草已經沒有了。哎，將士們接下去連吃的都成問題了。」又有人嘆息道。

    「為了一個羅成，我們已經死了好幾千兄弟了，近萬弟兄受傷了，這麼冷的天還要進攻，這是要人命啊！你們願意干，我可不願意。」趙興猛然之間大聲說道：「諸位弟兄，說句大不敬的話，現在局勢如此，非我等能夠改變的了。我已經決定了，反了他。諸位弟兄若是想繼續下去，大可以拿我的腦袋去邀功請賞。」

    趙興虎目掃過眾人。

    「那就反了他。這種日子還是人過的嗎？遲早是一個死，既然如此，還不如犯了他，殺了他，然後歸順大夏，或許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帳中，有人大聲說道。顯然是對羅藝的殘酷手段感到不滿。

    「那就干吧！左右是一個死，弄不好我們還能闖出一番天地來。」

    眾人紛紛出言，沒辦法實在是羅藝太過分了，想要進攻臨渝關可以，打仗也是會死人的，但也不能這樣，根本不將眾人當做人來看，將士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宜早不宜遲，就在今天晚上，諸位回去召集弟兄，今天晚上動手，手臂上紮上白色布條，就是自己人，否則的話，亂軍之中，可分不清楚敵我。」趙興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還是那句話，誰要是不願意，可以去燕王那裡去告狀，遲早都是要死的。還不如拼一把。」

    「趙大哥說的哪裡話，我們跟在羅藝身後，前有豺狼，後有猛虎，涿縣還在大夏手中，眼下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了。」人群之中，有一個面色憨厚漢子苦笑道：「就算告密又能怎樣，逃了今天，難道還能逃了明天不成？不死在羅藝手中，也會死在大夏軍中手中，我也是那句話，誰想去告密，誰就去，反正我晚上第一個殺出來，諸位隨意吧！」說著也不管趙興等人，就出了大帳，其他的人見狀紛紛冷哼了一聲，出了大帳不提。

    趙興看著眾人消失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從一邊取了戰刀，自己擦了起來，若是事情不可為的話，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擦拭戰刀了。

    入夜，古神通穿著一件破舊的戰甲，面色疲憊不堪，在他身邊的眾將也都是如此，盔甲上儘是黑色的鮮血，發出一陣陣惡臭，羅藝瘋狂進攻，幽燕鐵騎承受不住，作為防守一方的大夏軍隊同樣如此。連岑丹青都已經受傷了，那些受傷的將士們連止血的藥材都沒有了。天氣寒冷，而上城牆的將士們只能是喝上幾口烈酒，繼續留在城牆上防守，生怕瘋子羅藝連夜發起進攻。

    「神通，你看。」忽然岑丹青指著遠處，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古神通望了過去，只見遠處羅藝大營中火光沖天而起，又有無數喊殺聲傳來，大營處在一片混亂之中，好像幽州鐵騎在相互廝殺。

    「羅藝眾叛親離了？」古神通有些遲疑。

    「估計是了，這種情況，誰能受的住，我們的弟兄們都傷亡不少，幽燕鐵騎比我們好不了多少，羅藝這個人已經瘋了，那些人想要反叛也是正常的。」岑丹青苦笑道：「只是若敵人故意引誘我們進攻呢？」

    「我們等等，在等等。等下再出兵。」古神通想了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