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流言

    李世民看著遠處的拋石機，城下傳來一陣陣轟鳴聲，無數陶罐墜落在城牆上，一道道熱水從天而降，落入將士身上，給將士們帶來溫暖。

    「先生，你認為他們想幹什麼？」李世民有些擔心，說道：「我總感覺這裡面有問題，李煜絕對不會這麼好心思，幫我們將士們洗澡，不會讓城牆上的牆磚變的更厚。」

    「可是他會讓城牆上結冰，讓我們的將士們在上面連站都站不穩。」杜如晦低聲說道：「殿下，這和敵人難以攻城不是一個道理嗎？這冰面上太滑了。」

    李世民聽了恍然大悟，事情可不就是如此嗎？大水呼嘯而下，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整個牆面都米會結冰，將士們莫說打仗困難，就是行走都變的十分困難。他這個時候才知道李煜為什麼這麼做。

    「那如何解決此事？」李世民忍不住詢問道。

    「不過上面鋪上一層乾草就可以了，雖然有些滑，但將士們在這上面防守還是可以的。」杜如晦搖搖頭，說道：「李煜這麼做也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算不得什麼真本事。」

    李世民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看了杜如晦一眼，關切道：「先生這段時間勞累了，還是要保重身體為好，大唐可是離不開先生啊！」

    「臣明白。」杜如晦心中一陣苦笑，他當然知道這些，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有些事情根本改變不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殿下，敵人此舉雖然好破，但將士們身上潮濕，若是沒有乾衣服換的話，容易得傷寒，殿下還是要早做準備，姜水都要準備一些。」杜如晦攙扶著李世民，小心翼翼的下了城牆，敵人四面圍困，整個晉陽城都是一個死地，稍不留意，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杜如晦不得不認真考慮。

    李世民聽了頓時皺了一下眉頭，一個晉陽看上去很大，但實際上，又不大，各種物資缺少，這圍城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呢！李世民恨不得一個銅子當成兩個銅子來花，士兵的衣服雖然很簡單，可是十幾萬大軍的衣服就不簡單了。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李世民就要盤算一下，是不是划算了。

    「此事向後推一段時日吧！讓將士們小心一些，敵人這個時候，只是佯攻，是真正決戰前來的試探而已，不會發生大規模的廝殺的。」李世民嘆息道：「畢竟我們的錢財和布匹都不夠，哪裡還有心思和時間為將士們製作冬天的棉衣呢？」

    杜如晦聽了只能是一陣苦笑，現在大戰還沒有開始，李唐的物資就已經出現了問題，若是長此下去，恐怕大夏還沒有進攻，城內的物資就不夠了，連吃的都不夠了。

    城中，裴寂再次見到了尤老夫人，兩人相對而坐，臉上都露出苦澀之色，許敬宗的計策在李煜和李世民眼中看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在裴寂看來，就十分不簡單了。

    「好一個李世民，這一手不僅僅坑了李淵，還讓自己的聲望上升到最高。」裴寂苦笑道。

    「陛下的手段一一被破除，晉陽現在已經是一個冰城，陛下想要攻取就很困難了。」老夫人嘆息道：「裴大人。這可是你我立功的時候到了？」

    「一把火燒了糧草？」裴寂瞪了老夫人一眼，有些不滿的說道：「此計雖然很好，但我裴氏幾十口人命會因此事而丟掉，不合適。」裴寂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放一把火很輕鬆，但一把火之後，裴氏上下都會被李淵所殺，最後功勞恐怕都落入獨孤氏之手，這樣的事情裴寂豈會幹？眼前這個老太太壞的很。

    「呵呵，裴大人說哪裡去了。現在你我同殿為臣，理應一起努力才是，豈會相互算計？」老夫人笑吟吟的看著裴寂，面不改色，說道：「只要城中大亂，李氏父子肯定無心守城，我等也可以從中取利啊！」

    裴寂點點頭，這種事情倒是可以做一做，不管成與不成，最起碼，也能讓李淵父子頭疼一會，而且，世家做這種事情不是很輕鬆的嗎？

    「這件事情可以悄悄的進行，我答應你。」裴寂摸著鬍鬚點點頭，對於眼前的這個老太太，裴寂現在不敢小瞧了對方了，很快晉陽就要攻破，自己若是死了，這所有的功勞都落入老太太之手。獻上晉陽，可是一樁大功勞，足以封侯。

    「這件事情只能你我兩家來做，不能交給其他的世家大族，否則的話，李世民肯定知道是世家所為。」老夫人叮囑道。世家大族手中雖然沒有兵力，但其他的手段還是很厲害的，只要稍微有點動作，李世民就能猜得到。隨便一查，就知道是何人所為，既然如此，還不如兩家來做，人多口雜，隨時會泄露兩人的底細。

    「這個自然。」裴寂不在意的說道：「這種小事是我最擅長的。」

    老夫人看了裴寂一眼，冷笑道：「這件事情是你最擅長的，但只要你出手了，李淵肯定能知道的，你可要小心了。」

    裴寂面色一僵，額頭上頓時流出冷汗，剛才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當初是如何起兵的，如何讓晉陽人認為李淵是天命之子，不就是自己出手的嗎？現在自己再次出手，難免會被李淵察覺。

    「多謝老夫人提醒。」裴寂正容說道。

    「大家都是盟友，裴大人不必如此，老身還要請裴大人日後多關照一下獨孤氏呢！」老夫人搖搖頭，她老了，不然的話，哪裡需要裴寂，這次只是讓裴寂欠了獨孤氏一個人情而已。

    「大家都是關隴世家的成員，自然是要相互守望。」裴寂不得不應承下來，畢竟對方是救了自己全族上下的性命。

    「接下來的事情，就看裴大人了。」老夫人站起身來，也不用裴寂相送，就出了房間。

    「嘿嘿，李淵，這次恐怕是真的對不起你了。」身後，傳來裴寂幽幽的聲音。

    晉陽城被圍困，酒樓中，到處可見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基本上就是一壺茶，就能坐下午，這些人或是談論家長里短的，更多的還是在談論朝中大事，眼下大夏還沒有對晉陽城發起總攻，一旦發起進攻，這些人也只能躲在家裡面了，哪裡敢出來。

    「聽說了嗎？前幾日，那些百姓死在城外，實際上並不是王師下的手，而是太子的手下射殺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一個商賈打扮的人低聲說道。

    「太子殿下出的手，不大可能吧！這種事情若是泄露出來了，天下人都會反對李唐的。」旁邊的一個精瘦的漢子忍不住說道：「不是說太子殿下濟世安民，是一個難得的好人嗎？怎麼會射殺自己的子民呢？」

    「不射殺這些人，難道就放任其他人離開晉陽不成？看看，現在大家不都老實的很嗎？都在晉陽城中，只要戰事一起，我們都要上戰場。」商賈打扮的人苦笑道。

    「我們若是離開晉陽，晉陽沒有青壯，不能守，但李唐若是不允許我們離開晉陽，那些老百姓們都會反了，所以太子才會想出這樣辦法，射殺幾個人，不但保住了晉陽，還讓整個晉陽的人厭惡王師，一舉兩得。」在角落處，一個黑衣漢子忽然說道。

    「果真如此？」酒樓內的眾人聽了臉色都變了起來，頓時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可惡，這是將我們當傻子來玩啊！」人群之中，忽然有人低聲說道。眾人聽了一陣大嘩，紛紛叫囂起來，等到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剛才說話的商賈等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連最後說話的那個黑衣漢子也消失了。

    「快，快離開這裡。」這裡面有聰明的人這個時候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太子，非議朝政，那可是死罪，尤其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下，說這些東西，就是想要找死了。這些人哪裡還敢留在這裡，紛紛告辭而去。

    但酒樓中的言語，卻在整個晉陽傳了開來，而且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傳的很快，不過數日的時間，整個晉陽的人都知道李世民幹的事情了。雖然敢怒不敢言，但在心裏面已經十分反感李世民了。

    皇宮中，李淵將手中的長弓放了下來，李世民很識相的遞上了毛巾，李淵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來見朕做什麼？」

    「近日城中多有流言，兒臣認為是那些世家大族所為。」李世民低聲說道。

    「你是說是裴寂出手的吧！」李淵看了李世民一眼，笑道：「這晉陽是裴寂的老巢，但為父告訴你，這絕對不是裴寂所為，裴寂的手下，多為市井之徒，但這次市井中的遊俠沒有出手。你沒有發現，是那些人傳出來的？」

    「是商賈，是大夏的人？」李世民頓時明白李淵的意思，不是裴寂，就是那些商賈，是李煜的人。

    「說明這城中還是有敵人的密探，鳳衛無時無刻不在行動啊！」李淵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