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搬救兵

    古禮決鬥有著相當的殘酷性，如今雖然早已經淡出了貴族們的生活舞台，但並不意味著貴族們甚至是平民們忘記了這一禮儀，畢竟帝國從沒有立法禁止過。

    當穆蘭扔下手套的那一刻，站在對面的男子就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決鬥代表的意義絕非兩個人分勝負那麼簡單，在於貴族層面更是對個人榮辱和家族榮譽有關。

    確實，貝斯爵士擁有拒絕決鬥的權利，可現在的場合在伯爵府邸，在諸多貴族到場的伯爵千金生日舞會上。

    貝斯知道如果自己拒絕，那麼他甚至是他的家族都會被整個瓦倫丁甚至更遠層面的貴族所恥笑，而穆蘭·瓊斯特這小子更是等於只拋了一次手套，就獲得了不菲的個人名譽。

    換成平常的貝斯，自然也是有一些理性的，或許會想想自己面對的是誰，但此刻沒有多少克制力的他面對羞辱，負面情緒急劇上升。

    貝斯原本還存有的些許恐慌在發現會場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頓時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強烈的憤怒。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在伯爵面前彰顯存在感嗎？穆蘭·瓊斯特，你這個不入流家族生下的雜碎！」

    貝斯怒罵著，直接彎腰撿起了穆蘭的手套。

    邊上很多貴族都發出低聲驚呼，但聲音中也不少帶著興奮，決鬥的又不是自己，這可比單純的跳舞刺激多了。

    「貝斯這傢伙完了......」

    稍外圍的地方，一個年輕的紳士在看到貝斯爵士撿起手套的那一刻，就對著旁邊的朋友低聲說了一句。

    「啊？我聽說貝斯也是很擅長打獵和格鬥的，曾經也服役過，勝負不至於這麼早下定論吧？」

    「你昨天剛到瓦倫丁，不知道穆蘭·瓊斯特是誰，他畢竟完整參與了那場殘酷戰爭，而且之前幾乎一對一解決了個讓整個瓦倫丁恐懼的變態殺人狂，貝斯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說著，紳士想了下又補充一句。

    「不論是用槍還是用劍。」

    食物陳列桌旁，在貝斯撿起手套的時候，周圍的人就下意識緩緩往外推開了一下，穆蘭伸手接過對方扔過來的手套，同時也往外走去，貝斯也在後面跟著。

    「伯爵大人，對於此刻的狀況我深表歉意，我們會出去決鬥。」

    穆蘭對著那邊的老伯爵說了一句。

    「不用，就在這大廳中決鬥吧，穆蘭·瓊斯特，你不用抱歉，如果我年輕二十歲，遇上剛剛的情況，說不定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

    老伯爵面容嚴肅，但話語中很明顯傾向穆蘭，畢竟剛才貝斯爵士先失禮於老伯爵和他的女兒，後面才有更令人厭惡的表現。

    可以說是穆蘭為了維護兩位伯爵千金，導致最終引出這場決鬥的。

    穆蘭其實更希望同人到外面去決鬥，但既然得到了老伯爵的首肯，那就必須在這決鬥了，所以也止住了腳步，轉身和臉色陰沉的貝斯相對而立。

    周圍的貴族自動往外緩緩退去，伯爵莊園的侍從們則趕緊清理著可能礙事的東西，比如地上掉落的手帕，別人不慎灑落的紅酒等等。

    「父親，瓊斯特先生......」「他不會有事吧？」

    莉莉和海瑟薇同時對穆蘭表達了關切，老伯爵回頭看了兩個女兒一眼，安慰著道。

    「瓊斯特家族和一般人們認為的那些末流從男爵家族不同，現在的從男爵幾乎都是以前花錢就能得到，並且幾乎全部不能世襲，但至少有十三支是例外......」

    老伯爵的科普不但吸引了兩個女兒的注意，邊上一大波貴族也認真聽著。

    在舊王國時代，貴族爵位非常珍貴，最早的從男爵一共有十三支，每一支都是以武力和忠誠贏得王室認可的騎士家族，為了保證家族的武勛傳統，十三騎士家族中雖然出現過各種高爵位的人，但世襲爵位一直是從男爵，後代子嗣最能依靠的是自己的武勛。

    這種嚴酷但又高貴的家族傳統，保證了十三騎士家族的後代要麼默默無聞，要麼耀眼閃亮，而瓊斯特家族就是如今還有傳承的其中之一。

    老伯爵的敘述簡明扼要，也讓很多不知道這一段歷史的貴族重新認識了一部分從男爵，重新認識了瓊斯特家族。

    「而現在，我們似乎能期待一下，有一支騎士家族要崛起了。」

    老伯爵的話讓很多貴族詫異，也讓很多貴族女孩輕輕捂住嘴。

    此刻場地已經清空出來，偌大的舞會大廳中，現在一個跳舞的人都沒有，音樂也早已停下，所有貴族全都退到兩邊。

    「貝斯爵士，選擇用槍還是用劍，不過我提醒你，今天是兩位布蘭克林小姐的生日舞會，有很多賓客在旁觀，槍械並不合適！」

    穆蘭話是這麼再說，心裡卻一直在喊『槍，槍，槍......』

    或許是因為語言刺激和這場決鬥邀約的雙重刺激，穆蘭能感覺到這個貝斯爵士身上那股令人不安的氣息正在變得越來越濃郁。

    對方在渴望死亡，渴望穆蘭的死亡！

    這種情況下，穆蘭希望槍瞬間解決戰鬥，他有這個自信。

    而如果用劍決鬥，一般以刺中對方作為勝負標準，眾目睽睽下不方便沖致命要害下死手。

    「我選擇用劍。」

    一邊的伯爵府侍從已經舉著托盤上前，上邊放著兩把長劍，貝斯直接上前拿了一把就拔出劍刃查看，而穆蘭則擺了擺手，然後扣住手杖銀柄，緩緩拔出其中的銀劍。

    既然沒辦法取巧，那只能全力以赴了。

    雙方沒有再廢話，直接持劍上前，相互靠近的那一刻就代表著決鬥開始，周圍人全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穆蘭的眼神如鷹一般犀利，心中已經預演過好幾種可能，他不想耽誤，直接選擇先發制人，一瞬間加速接近貝斯。

    和大多數常人的反應一樣，貝斯幾乎本能地就用劍去刺穆蘭，而早已準備好的穆蘭再次提速，轉身避開的同時用全力揮動手中的劍。

    「當~」

    重重一聲之後，穆蘭的劍撞在貝斯的劍身上，巨大的力道讓貝斯握不住手中的劍，劍被磕飛的同時整個人也被帶得失去了重心。

    而穆蘭卻沒有停下動作，在轉身同貝斯側身而過的時刻止住步伐，左手用盡全力朝著貝斯的後頸一側就是一擊手刀。

    手刀砸在貝斯後頸的一刻，他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眼睛都往前爆突。

    「砰......」

    貝斯整個人朝前撲倒，在伯爵府光可照人的地板上滑出去兩米，被磕飛的長劍也幾乎同時落地，「叮鈴噹啷」中滑出去一段距離。

    穆蘭緩緩轉身，臉上眉頭緊皺，在周圍人看來勝負已分，但在他看來卻覺得事情更棘手了，他剛剛那一下手刀出手非常重，以他現在的力氣，致殘甚至致死都可能，所以那位貝斯爵士已經昏死了過去。

    確實，隨著貝斯昏迷，他身上的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了，可現狀卻並未改變。

    在穆蘭的感知中，伯爵莊園依舊十分昏暗，並且開始變得有些陰冷，他身上的雞皮疙瘩都開始起來了。

    「啪啪啪啪......」

    周圍貴族中有人驚呼著，也有人開始鼓掌，穆蘭撿起地上的杖身，緩緩將劍重新藏入手杖，而伯爵府的醫生則和侍從一起上前查看貝斯的情況。

    「恭喜你，穆蘭·瓊斯特！」

    老伯爵鼓著掌恭喜穆蘭，然後高聲宣布著「舞會繼續~~~」

    音樂也在此刻再度響起，仿佛一場沒有見血的決鬥絲毫不影響這場舞會，就算是見血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穆蘭知道這舞會要持續到半夜，可他知道事情大條了。

    「伯爵大人，各位先生和女士，很抱歉掃了大家的興致，決鬥已經結束，我也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了！」

    「不用的瓊斯特先生，你可以留下來！」

    「是啊瓊斯特先生，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穆蘭，我們並不介意！」

    見到穆蘭要離開，貴族們和老伯爵紛紛出言，莉莉和海瑟薇也親自挽留，不過穆蘭還是搖了搖頭。

    「我已經不適合留在這裡了，多謝伯爵大人的寬容，多謝布蘭克林小姐的邀請！」

    穆蘭重新戴上手套，整理了一下衣衫，再度說一聲抱歉後直接離開大廳朝外走去。

    失策了，判斷錯誤，和貝斯本人關係不大，或者說現在已經和貝斯本人關係不大了，穆蘭已經不敢再待下去，能做的就是趕緊離開去搬救兵。

    穆蘭一出大廳就儘量加快腳步，等到了莊園門口，瞬間就開始飛奔，直接沖向一輛停在那邊的出租馬車，因為出租馬車是沒有資格在莊園內部候客的。

    「先生，我是在等候......哎先生，你幹什麼？先生......」

    馬車夫話說一半就急了起來，因為穆蘭居然直接拔劍砍斷了套著馬的車套，並牽出了一匹馬。

    「事情緊急，之後再說！駕~」

    穆蘭一邊倉促解釋，一邊直接翻身上馬，狠狠一拍馬屁股，坐在沒有馬鞍的馬上飛奔而出。

    裸騎對騎士的要求極為苛刻，而穆蘭卻能夠勝任。

    縱馬狂奔，一刻不停，目標聖堂。